江册在一张的快递单背后写下——
昶煦。
这是一个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魏澜下班前去了趟洗手间,回办公室时,恰好和江册一前一后错过。
桌面上熟悉的单据,是江册的。
魏澜问隔座的同事:“江册走了吗?”
同事笑了笑:“那可是江册。”
对啊,那是江册,从来都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身上的江册。
而她,大概属于前者。
魏澜难掩的失落,心不在焉地翻了几张单据,突然,动作停住,视线定格。
盯着熟悉笔迹下不熟悉的名字,心口没由来的紧了一下。
昶煦。
很中性的名字,男女皆可。
昶煦是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对江册而言很重要的女人。
这是魏澜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虽然毫无依据,却无比精准。
就像是,昶煦第一次听见钟如环这三个字,就明白,她出局了。
那是一个夏天,蝉鸣燥耳,闷热难耐,连轴转了大半天的昶煦急需一杯冰啤驱散暑意,正是此时,来了一个女人,浅绿的烟纱散花裙,长卷发绑了一半,用同色系的蝴蝶发带,手里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冰淇淋,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双目犹如一泓清泉,说要找裴恒。
如果说裴恒是冬日里一杯37度的温水,那么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夏日里一阵清爽的和风。
后来裴恒告诉她,那个女人,叫做钟如环。
如环,出自容若《蝶恋花》的一夕如环,形容冰清皎洁。
不可置否的是,人如其名。
残昏已坠,天色渐沉,吧台上,昶煦仍在,转动着手腕,晃了下透明的玻璃容器,看着那深棕色的液体,在时间的流逝里一点点变酸。
味道还是云南的味道,只是和她喝咖啡的人,不再是裴恒。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说的大概便是如此。
她想,她的心,终会被光阴清理的一尘不染,届时,她还能深爱裴恒吗?
她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日历一页页的翻,闲逸朴素。
快递还是江册在送,咖啡豆依然是席单在寄,而她,仍然想念着裴恒。
那日傍晚已过,华灯初上,江册突然来到店里,向昶煦讨一杯咖啡喝。昶煦依然一笑倾城,涤荡阴霾。
用的是席单新寄的豆子,西达摩。这款豆产自古吉罕拉贝,用的是日晒处理,高温时有杏仁香气,降温后是莓果的酸甜,算得上是果香比较浓郁的咖啡。
实话说,她觉得这款咖啡很适合江册,甚至很符合江册。
如果说西达摩是江册,那么耶加雪啡就是裴恒,入口清冽,回甘,香甜。
那么,席单呢?
昶煦找不到一种咖啡来贴近他。
只不过,在很久的未来,她发现,原来席单是一杯手冲云南。
霸道、强横。
贯穿她整整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2022年1月17日更新三年了,又更新了允许系列
第6章 命运的季节
在昶煦的记忆里,那是一个金色的深秋,满地落叶堆积,乍暖还寒时,南城郊外,阳新路。
一起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陷入漩涡,周围的争吵声、咆哮声仿佛魔鬼张狂的五爪,霎时将她狠狠包围,遮的密不透风,无止境地撕扯着她的肌肤,剥夺她的血肉。
而她自己,倒在原地,动弹不得。
交警抵达时,昶煦还在浑噩之中,直到交警同她说话,她突然抬起一双受惊的乌黑眼睛,强迫自己将浑浊思绪压下,淡音开口陈述:“我没有撞她。”
五个字,平静的像是午后的暖阳,没有一丝褶皱。
交警瞥了眼她的白色轿车,没有说话。
“可以看行车记录仪。”昶煦又说。
交警又瞥了眼倒在她车前、那个四肢百骸被撞伤的中年妇女,仍旧没有说话。
因为这起车祸,偏僻冷清的阳新路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大塞车。
席单钰将一沓照片装入牛皮信封,闭目,捏着眉心问任函:“还没到吗?”
副驾驶的任函回过头,脸色不是很好:“席总,塞车了。”
席单钰睁开一双冰凌漆黑的眼睛,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凝结在微微扇动的呼吸道上,任函低下头解释:“前面出车祸了。”
大约是二十五分钟以后,车流终于恢复了正常行驶。
黑色的奥迪也跟着起步,任函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吩咐司机开快点。
席单钰降下车窗的那一秒,听见一个淡如秋菊的声音:“我是昶煦。”
昶煦。
两个字,如飓风般席卷而来。
他冰冷的眼眸一闪:“停车——”
路旁,一个穿着浅黄色长款风衣的女人踩着厚厚一叠落叶,半靠着车身,姿态有些懒散,微低头,讲着电话。她扎着马尾,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脖子戴着一条很细的银项链,样式简单,没有任何吊坠,安静的躺在她两根凸起的锁骨中央。
收了线,一转身,隔着两步之遥,在落叶纷飞的缝隙中,她看见了一张男人的俊脸——锋利的眉宇,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