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昶煦的领地是天堂,而他的住所便是比地狱还令人恐怖的十八层。
他与她之间。
或许不仅仅距离。
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一亿光年。
永远无法跨越的一亿光年。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踏入她的领土,却无法轻而易举地走近她的生活。
他可以明目张胆的眺望她的目光,却无法明目张胆的凝望她的心灵。
他可以漫不经心的从她身旁经过,却无法漫不经心的从她世界路过。
第3章 她并不是异类
恒咖啡易主了。
店名要更改。
装潢亦是。
唯一不变的,是昶煦还在。
“煦姐,这是印刷厂送过来的新菜单样本,您看看。”丁兆将新菜单递了过来。
昶煦接过,认真的翻看了几眼。
与从前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皱了皱眉:“谁让改的?”
“新老板。”丁兆说,“过两天要停业重新装修,新老板会在装修之后过来验收。”
昶煦合上菜单,看了眼一尘如洗的蓝天,摇头:“他不会来。”
“什么?”丁兆不太明白。
昶煦垂下眼,看着困惑的丁兆,淡淡开口:“新老板,他不会来。”
“煦姐认识新老板?”丁兆问。
昶煦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
如果说第一个刻在她心头的名字是裴恒,那么第二个便是他——席单。
那个眼睛里藏着冰川雪水的男人。
接到昶煦的电话,席单一点也不意外。
“为什么要改我的菜单?”
那是昶煦的第一句话。
席单唇角淡淡一翘。她永远都是这样,给他打的每一通电话,第一句都是冷硬的质问。
“我不认为旧事物可以和新事物同时存在。”
“可我也不赞同彻头彻尾的改革。”
席单随意的靠在办公桌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慢悠悠喝了口咖啡,对电话那头说:“昶煦,你要明白,它不再是恒咖啡,而是再思。”
他的话音很冷,就像是一把碎冰砸向胸口,刺冷又刺痛。
电话的两端相互沉默了一瞬。
席单食指在咖啡杯上来回摩挲,最后停在杯口边缘。
冰雪冷漠的眼睛盯着落地窗外永恒的建筑物,滚了下喉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由你决定吧。”
他的妥协,昶煦早已习以为常。
面对席单,她总是的强硬、不肯退让。
“只有菜单让我决定吗?”她问。
席单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声音彻底冷成冰渣:“关于再思的一切,都由你决定。”
耳边,他的声音消失了。
剩下的。
是刺耳的忙音。
昶煦盯着被挂断的通话,抿了抿微干的唇。
“煦姐,设计师来了,要跟您沟通一下装潢的事情。”丁兆在院子里喊了声。
昶煦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机扔进牛仔围裙前的口袋,往外走去。
因为钟如环,裴恒决定移民芬兰,所以将恒咖啡转让。
这个承载着她与他所有记忆的咖啡店要被卖掉,对昶煦而言,是明媚夏天的一道天雷。
席单接手这个店的唯一理由是昶煦。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与他无关的咖啡店,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点一滴,都跟昶煦有关。
却也都,与他无关。
想要将这里翻天覆地,想要将那些记忆深深的埋葬在过去。
可昶煦不想要。
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是风起云涌、雪雨飘霜、春夏秋冬……
“席总,十点半您有个电话会议。”秘书任函进来提醒道。
席单两手环胸站在落地窗前,冷淡的眉眼低垂,紧盯苍穹下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建筑物。
他的背影有些冷峻,让任函却步。
“取消掉。”
三个字,像是被灌了北极的冰水,那样寒,那样冷。
任函点头应下,转身那瞬,不由地猜想:应该是和昶煦小姐通过电话了。
这种猜想是由三番五次的实验效果来佐证的,毕竟每一次老板和昶煦小姐通完电话以后,都会拒绝掉所有工作,然后独自待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形只影单的他,让人心疼。
和设计师谈完自己的想法,也临至午时,昶煦让厨房准备了点简餐,邀请设计师一同用餐。
丁兆盯着被完全改动的设计图,微有发愣:“煦姐,你这样改,新老板没有意见吗?”
昶煦还没答话,设计师便说:“刚刚席总来过电话,让我们按照昶煦小姐的想法改动设计图。”
丁兆闻言,复杂的看了昶煦一眼。
昶煦低帘,盯着被阳光晒化的冰淇淋。
有点儿像席单的心,正被她一点一滴的摧毁着。
像她这样的人,一点儿都不值得。
突然从牛仔围裙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席单的电话。
“为什么要买下恒咖啡?”
这是昶煦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永远是、这样地、冷硬地、质问着。
席单压下眼睫,盯着桌面上任函送来的婚纱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