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灌得太急太猛,她忍不住咳了起来,意识也逐渐清醒。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第一照顾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尽管她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但也还能分辨出是个男声。
“薇凝?你能看清我了没?”
那人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见她没有反应,又加快了晃动的速度,看得她眼晕。
“阮芝元?”,勉强能从模糊的视线里认出那双标志性的眼睛,意识到不是陌生人,白薇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谢天谢地,没落下后遗症。”
阮芝元呼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受到她之前那滚烫得不行的脸已经退下了温度,脸色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脸上一直挂着的担忧的神色也渐渐舒缓。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因为低血糖,差点晕死在无尽巷里。哼哼,要不是我......”,满脸自豪地环起胸,阮芝元挑了挑眉,邀功似的看向白薇凝,却看到了她失落的眼神,心情也跟着差了些。
猜不到她的心思,但他想到一个人从濒死状态转醒,心情也许是好不到哪去的,砸吧砸吧了嘴,他忽然注意到床头柜旁还温热的蜂蜜水,连忙端起,送到了她的面前。
“再多喝点糖水吧,这是我家自己养殖的蜜蜂产的蜜,纯天然的,别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白薇凝看着蜜色的糖水泛着点点光,还带着一丝温暖的热气,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眼眶酸酸的。
看到她的眼眶越来越红,阮芝元慌张地站起身来,连带着身下的凳子都差点随着他的动作往一旁倒。
“怎么了怎么了?”,担忧地伸过头询问,一向乐观的阮芝元这时的心也被揪了起来,眉头紧皱。
“没什么......”
快速摇了摇头,她又感激地对着阮芝元点了点头,接过了他递来的糖水,紧紧捧在了手心里。
“只是有点想家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挤出一个生硬的笑。
阮芝元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而且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是想要安慰她,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见到她似乎有交心的趋势,阮芝元赶忙抓紧机会,乘胜追击。
“你家是哪的?”
“据我所知,邮轮还要好几天才来接你们这群游客呢......”
阮芝元眉头越来越皱,似乎也被她的心情影响了,无力地挠着头,一脸无措的表情。
“没事的,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我只是单纯的想家,随口提了一嘴,你别太放心上了。”,意识到自己也许会不小心透露出自己来的方式,白薇凝脑子快速运转着,心虚看向他的脸,僵硬地笑着。
明明是白薇凝心情不好,却反倒被她安慰了。阮芝元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翳了翳唇没说话,只愣愣站着,就这么看着她。
直到这时,白薇凝也才有了仔细观察他的机会。
他的皮肤白皙光洁,甚至能看到他露出的一节脖颈处布满着的绿紫色血管。头发修剪得当,与江晚绵比起来,少了许多野性色彩,但他整体所带着的一种特别的温润感,外加上那双不可多得的红色瞳孔,令他看起来气质脱俗,就好像与常人隔开了来,仿佛一位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神。
也许因为与阮含柔是兄妹的关系,不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阮含柔的面部特征。比如那一双含情的杏目,长长的睫毛,都像极了阮含柔。可不同于阮含柔的是,阮芝元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平滑的泪痣,不大不小,如果不仔细观察,不太容易发现。
白薇凝已经忘了那天见到他的一些细节,也忘了那天他的打扮,可没忘的,是他这一身好认的苗疆服饰。尽管那天夜色将近,但他这身暗红配着靛蓝的半立领苗衣,她记了好久。
他们族的装饰大都一样,大大的银制项圈挂在纤细的脖子上,下排放满了铃铛,不同于别人的是,阮芝元的饰品好似比任何一个人的都华丽。在白薇凝看来,甚至远远超过了江晚绵。
“你在看这个?”
发现白薇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脖子的饰品上,阮芝元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伸出手二话不说就把它给拿了下来,然后趁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白薇凝被突然覆上的重量压弯了脖子,接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拿起那串项圈,眨巴着眼细细研究着。
项圈的下方还连接着一个银色的小圆盘,下面穿着几根短短的流苏,而环绕在它下方的,是一个极大的平安锁。它靠着两根细细的银线,连接着项圈主体与那个平安锁,而锁的下面,又串着两串满满的铃铛。
她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制作这个项圈的人,一定是一位极度追求精致的能工巧匠。又掂了掂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单是先不提它的款式,就说这重量,也不知道哪个小姑娘能承受得了。
阮芝元这个直男脑子......
“它一定很贵重吧?我不要。我也只是觉得新奇,看一看而已。”
将项圈从脖颈上取下,又直起身把它戴回了阮芝元的脖子,白薇凝抿着唇将手摆了摆,示意她已经在心底收下了他的这份好意。
“你不喜欢?那下一次我找人给你打个你喜欢的款式。”,尽管被拒绝,但他似乎并不介意,脸上仍挂着爽朗的笑。
好像又没了跟她聊天的话题,阮芝元挺直了背,然后将手放到了后背,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蹭着地。
他既想留住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留下她。
炽热的夏季,让他有点心烦气躁的。
“对了,薇凝,你现在住哪间旅店?”
“要不你来我这住?”
看到白薇凝的脸色沉了几分,阮芝元连忙慌张地摆着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人生地不熟,这的游客来来往往,你一个小姑娘总在旅馆待着也不安全,就想说你要不要来我这暂住,大不了,我搬出去,这留给你就是了。”
害怕自己越描越黑,他脸上的笑也跟着僵了下来,红色的瞳孔止不住往下看,甚至还浮上一抹尴尬的神色,手不自觉紧张地抓起一侧的衣摆。
白薇凝尽管对他心存感激,可当她听到了这个提议后还是止不住背后一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公司里总提防着别人的背刺,导致她现在一旦遇到别人莫名的好意,总会下意识竖起自己的刺。她抿紧了唇,心底还在盘算着怎么拒绝,外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不需要。”
江晚绵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在走到白薇凝床前的同时还撞了一下阮芝元的肩膀,俯视的狠厉目光直直逼着阮芝元而来,让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薇薇不需要你照顾,她有我。”
没有等阮芝元回答,他已经把白薇凝拥入了怀里。
“晚绵!”,阮芝元仍保持着背对他们的姿势,但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他还是叫住了江晚绵。
“你跟我妹妹可是有婚约的。”
阮芝元转过身,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同时震慑了两个人。他看到了愣在原地的二人,一个脸色阴郁,一个脸色惨白,看起来状态都不太好。
“你说什么?!”,白薇凝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向江晚绵的脸,牙齿打着颤,原本红润的唇也变得死白,圆圆的黑瞳露出一丝震惊,不受控制地扯上他的衣领,又等了几秒,江晚绵并没有回击,显然是默认了阮芝元的话,她的神色又转为忧伤。
她就这么蜷缩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但江晚绵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动作的僵硬。
“晚绵,有了需要守护的女孩子,就别再去欺骗另一个无辜的人了。”
阮芝元看着白薇凝心如死灰的样子,心疼的感觉又向他袭来。也不知道他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只跟这个人见了几面,却对她的情绪在意得这么紧。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了人,却还是忍不住替她出头,帮她说话。
“你给我闭嘴!”
被当着白薇凝的面爆出了他最想要隐瞒的事,江晚绵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但声调却是飘着的,让人感觉心虚了不少。
尽管江晚绵的气势弱了下去,但阮芝元还是被他的吼叫声吓得一抖,可碍于白薇凝还在这,他不得不给自己不断鼓着劲,梗着脖子继续跟江晚绵对峙。
“怎么说不得了?我不说,薇凝和小柔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跟我妹的婚期将近,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傻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的那点盘算?”
“还是说你打算两个都要?!我呸!”
阮芝元越说越急,一来是为了白薇凝不说,二来也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他只暗叹,怎么阮含柔这么倒霉,偏偏就要爱着这么一个人渣。
听到阮芝元这么质问自己,江晚绵原本紧张的情绪反倒松懈了下来。
他轻松一笑,冷哼了一声。
“你大可回去问问你的那个好妹妹,我什么时候同意跟她结婚了?”
“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从小到大都非要缠着我......”
“......恬不知耻。”
这句话,可把阮芝元气得不行,亲耳听见别人这么说自家的妹妹,哪怕她平日再刁蛮不懂事,他也无法忍受别人这么骂她!
“我先走了,再见,你这位自恃正义的使者。”
江晚绵懒得再跟他扯远,勾了勾嘴角,害怕他跟过来,便从袖子里的暗袋抖出一些粉末,对着他的脸就撒了过去。
“咳咳咳!”
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阮芝元猝不及防生生吸入这些粉末。好在他眼疾手快,从一侧的袋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快速服下,这才舒了口气安下心来。可当他抬起眼看向他们原本站着的方位,才发现两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给我下病蛊,好你个江晚绵。”
“你可别忘了,爷也是玩蛊的!”
阮芝元愤怒往门外大喊,回应他的却只有他的回声。
但其实江晚绵听到了,他抱着白薇凝站在远处的房顶,回过头对着阮芝元大开的房门轻蔑一笑,然后掂了掂怀里一直一语不发的怀中人快速从房顶跃往家的方向。
“江晚绵,你放了我吧。”,白薇凝深吸了口气,像是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她开了口,语气却是冰冷得没有感情。
江晚绵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金棕色的眸子涌动着她看不透的情绪。紧了紧抱着她的手,似乎是害怕她突然挣扎掉下去。
他附上她的耳畔,音调却是意外地温柔。
“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