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的时日,他日日都会抽空来乾元帝榻前侍疾,倒是在朝野上下赚了个纯孝的好名声。
刚走过一段金拱桥,二皇子便迎面撞上了身穿玄甲,面容冷峻的镇北公。二皇子心下一喜,连忙上前同他寒暄招呼。
“镇北公方从父皇那出来吗?正巧孤也要过去侍疾。”二皇子半点皇亲国戚的架子都没有,亲切温和地与卫渊说道。
被他礼贤下士般对待的卫渊却好似并不想与他多说半句,冷着铁面对他微微颔首,还没等他走到近前,便挑了另一条路扬长而去。
被抛在原地的二皇子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将心内不忿勉强压下,心中暗自咒骂: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待孤登基……
待将面上的表情调整好,二皇子才重新迈步往乾清宫而去。
一路和善的笑意,在二皇子来到乾清宫时,已变成了满脸的担忧。
乾清宫后殿的寝房内,乾元帝面色青白,无知无觉地躺在宽敞的龙床上。寝房内除了昏睡中的乾元帝、伺候他的大太监何宝,便只有一身素服的皇后了。
“儿臣见过母后,不知今日父皇龙体可安?”二皇子恭敬地朝着嫡母行了礼,望着乾元帝的眼神中深深的忧虑担心不似作伪。
皇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艳的面容上并无过多情绪,也没有搭话。
还是何宝躬身回答了二皇子对乾元帝的关切。
在乾元帝的龙床前逗留了半个时辰,乾元帝还是未有清醒的迹象,自觉做够了孝子模样的二皇子便借着朝事告退了。
方出了乾清宫没多远,迎面便撞上了从外面进宫的秋明良。大权在握的锦衣卫指挥使朱紫色的飞鱼服在风中猎猎,细长的眸子含着温温笑意。
二皇子勾起唇角,疾步走到他面前笑着招呼,“秋指挥使。”
秋明良拱手回礼,在直起腰的瞬间,听到了二皇子压得极低的声音。
“孤上回与秋指挥使所提之事,还望秋指挥使细思。”
秋明良抬起头,唇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对他微微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二皇子以为他这是接受了他的拉拢,总算遇到了一件顺意的事,心满意足地出了宫。
秋明良入了乾清宫,乾元帝依旧未醒,他与大太监何宝单独谈了会话,便径直出了宫。
此时晚霞已经绚烂,他又耐心等到夜色将至时,朝着城东的一处宅邸而去。他熟练地翻过这户人家的青砖墙,潜进了后院。
在他摸进其中一处小院时,院中已挂起灯笼,正屋中的人影正在灯下看书,烛火将她的剪影映在轻薄的窗纸上,如镜中月画中人。
青黛刚用完了晚膳,正独自一人在屋内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游记,耳尖敏感地捕捉到窗扇摇摆的声音,她猛然回头,再度见到了夜闯深闺的浪荡子。
她面色变了一变,下意识地用手护了下小腹,转瞬间又在他的注视下面色自如地站起来福了福身。
“秋大人夜间来访,可是有事寻我?”
秋明良与她对视半晌,忽而轻轻笑了,迈步走近她,指尖轻触她粉润的颊,“表妹和离后,气色反倒是愈加明媚动人了。”
她不明他是何意,轻声道:“秋大人大费周章潜进俞府,只是为了确认我过得好不好?”
秋明良目色一凝,手指抚上她嫩白的脖颈,感受着指腹下细滑柔嫩的肌肤,他眯着眸子,清朗的声线在摇曳的烛光里宛如鬼魅,“永昌候的通房青黛,杨丞相的瘦马房中人青青,假扮成俞府四少爷的‘俞琮’,定王的王妃俞黛。”
他每吐出一个字,青黛后颈的皮便绷紧一分,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呢?”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徘徊,浅灰色的眸子锁紧了她紧绷的娇容。
青黛有想过秋明良既然已经发现了她和那几个男人的牵扯,那么顺着他们的线顺藤摸瓜查出她先前的马甲也不奇怪,只是她没想到他的效率这么高,忙着朝堂争夺时还把她查了个底朝天。
“秋大人,民女如今不过是普通的俞家姑娘罢了,并不值得秋大人关注。”她避重就轻地答道。
秋明良端详着她惊愕了一瞬又平静的神色,似乎十分费解地歪了下头,“我着实想不明白,你放着好好的俞相嫡孙女、俞府千金不做,为何去做通房、去做暖床的房里人?”最后这句他虽然极力压抑情绪,却依旧带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垂眸不语,摆出无可奉告的架势。
他冷冷哼笑一声,“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查到了她的经历后,又得知了她和离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她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她的嘴闭得紧紧的,他一人对她的质问就像是独角戏,他干脆也不追根究底了,俊脸贴上她的芙蓉面,薄唇狠狠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她吃痛,“嘶”了一声。
她被他咬得张开了嘴,他才放松了力道,用牙齿磨了磨她娇嫩的唇瓣,语气阴狠透着万丈囚牢中的森寒凉意,“你别想着离京,也别想离开我。”
“想要俞家人好好的,你就乖乖呆在我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