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路这般见多识广之人也不觉被她恍了一下神。
曲府这位二小姐传言以容色动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她为庶出,且声名不佳,也会是皇子妃的不二人选。
思及此,张扬路暗暗摇了摇头,这曲玲珑美貌与愚蠢齐名。他怎么就糊涂了呢,居然向她问意见。
怪就怪在这罗二公子天生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去信服。
曲玲珑刚想出声,见张扬路一副暗自懊恼,怪自己多言的模样。她反而觉得再无负担,转身对罗玄说道:“夫君,玲珑累了。”
罗玄静立一旁,其中曲直一清二楚,见此也不再多言。他拱手与张扬路辞行,与玲珑一起出了府尹。
“夫人知道何种人最为可悲吗?”
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玲珑愿听夫君详解。”
“一叶障目,人云亦云。无主见,无意志,随波逐流且沾沾自喜之人。”
曲玲珑莞尔一笑:“那夫君可知,何种人可为人所称颂,所喜爱吗?”
罗玄停下脚步,回头去望。少女的面纱在冷风中吹拂,虽然遮住了她的脸,却没有遮住那双灵动的双眼。
他不由自主地说:“何种人?”
少女笑的更加灿烂,眼中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夫君你这样的人。”
罗玄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他鲜少有这种无话回应的时刻。等他再想去说,曲玲珑已经将他甩在了身后。
“夫君不必害羞,你在玲珑心中便是如此。”
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呢?
像是一种破茧而出的情动,轻轻地挠住自己的心口。那万年未动的心,第一次跳的格外欢快。
罗玄有些无措,他自懂事以来,便深知自己情况特殊,责任重大。也因此从未敢掉以轻心,活得格外沉重。
人人都称罗郎绝艳,为少年奇才,但偏偏都忘了他今年也不过18岁而已。
“夫君。”
软糯的声音随风飘过来,罗玄第一次觉得这声夫君叫到了自己心里。
清灵貌美的少女在前,白衣清俊的少年在后。明明没有相互依偎,但又如此和谐,是这冬日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府尹门口,看热闹的人并未散去,见这二人出现,又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曲玲珑现在有着莫名其妙的好心情,也就格外的宽容了些。更何况,她今日所行,已经有所收获,也就不想去计较了。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有时候,流言蜚语更能伤人于无形。众人皆为大周百姓,且都在天子脚下。皇上以仁义治天下,望诸位能省己待人,莫要做那有心之人的帮凶。”
少年在迎风站立,风姿秀逸。他今日所穿的是黑色暗金色外袍,宽大的衣袖在寒风中翻滚。罗玄本就生的眉目清冷,此时的眼中更是像有浓的化不开的墨,让人感觉有冷风袭来。
他的声音也是冰冷至极:“我镇国公府自我祖父开府,我父亲承袭以来从未以权欺人。但今日我罗玄在此声明,有关我夫人的所有传言皆为妄言,如若今后再有人胡乱污蔑,我若还置之不理,也妄为人夫。”
此时风雪迷离了曲玲珑的眼,有雪粒子吹进她的眼睛,冰冷冷的感觉。可她望着长身玉立,风姿清艳的罗二郎,莫名心头涩然。
这样的男子,只需静静站立在一边,也能吸引所有人的眼光。更何况,此时的他句里句外皆视你为妻,护在心间。如若说曲玲珑不心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清醒些,他再好也是女主角的。你确定你能争得过曲锦绣的金手指?”
曲玲珑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句,硬是逼着自己转过头去。
人群中,头戴斗笠,遮住眉眼的男子黯下了目光。
自她嫁人,就再未见过面。此时,少女近在咫尺,眼中却不再有他。他们两人皆是孤海中的溺水者,自小相伴,都以为余生也都不会分离。
可那一日,少女泪眼迷离:“轩哥哥,多年来,我费尽心机,想要融入曲家。我也想要有父母疼爱,兄姐爱护,为此我厚着脸皮,让自己变成铜墙铁壁。可是,他们当我是什么?”
她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滴滴似血:“我有什么错吗?我就是想要有人爱也有错吗?”
他很想抱住那个因为哭泣而全身发抖的女孩。可伸出的手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
她还在哭,像是要把所有的痛和悲在今夜尽数发泄出来:“这么多年,我是别人眼中的傻子,是空有皮囊,蠢笨不堪的曲府庶女。我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也未能得到他人一顾。最后,成了他们可以随意丢弃的破布。”
“不,你不是。你是我多年以来的珍宝,是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对待的女郎。”
林文轩很想对着她大喊,但到最后还是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算了,就这样吧。我也是倦了,随他们去吧。”
曲玲珑渐渐安静了下来,双目通红,面上却一片死灰。
“是我自己蠢笨,活该成了他们的棋子。轩哥哥,我今后不在曲府,舅父舅母如若还是那么不成器,你就不要再管他们了,做好自己吧。凡事不要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