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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眨眼便到了12月末,除了那次无意间听到肖卿打电话,何钰再没有听到过跟楚如相关的事情,她也从没主动去打听过楚如的现状,于她而言,楚如相当于半个陌生人。
    光秃的深褐色树枝上挂满了雪,轻轻一摇晃,成堆的雪便会欢快地落下来,在调皮的撞树人身上下一场雪雨。
    地上堆着厚厚的雪,踩上去能发出细小的咯吱声,皑皑白雪从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蔚蓝色天空簌簌往下落。
    视线范围内,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一个被雪洗涤干净的世界。
    雪落在扣在头上的深色大衣帽子上,厚实的围巾上。
    肖卿捉了她的手,十指交扣地放在温暖的口袋。
    明明各自都有口袋啊,何钰踢了踢脚下蓬松的小雪堆。
    “看,有人在篮球场堆了个胖墩墩的雪人,我们回去也堆一个好不好,这可是今年第一场大雪呢。”
    肖卿没扣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只是围了一条宽大的围巾,把口鼻全都包裹住了,说话的声音被围巾挡住,闷闷的,但是遮掩不住其中的欣悦。
    雪落在黑发上,眼睛也亮亮的,带着一丝期待,像个兴奋的小女孩。
    何钰应了声好,交扣着的手,攥得更紧了,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双眼笑得眯眯的,像是一弯新月。似乎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何钰也弯了弯唇。
    这样的肖卿是不多见的,无忧无虑地透着孩子的纯真。
    肖卿曾把她搂在怀里,像小女孩抱着巨大娃娃的那种抱法,生怕别人抢了去。
    手臂环着腰,从后面把她整个圈住,一本相册放在何钰的腿上,她的下巴搭在何钰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痒痒的。
    呼吸缠绕,缠绵悱恻,像是一对牵着手走过漫长岁月仍不离不弃的暮年眷侣,靠在炉火边,慵懒地回忆着过往的时光。
    肖卿平淡的声音说出会让普通人惊世骇俗的话。
    【我五岁就开始拿枪了】
    【之后就不断地学习柔道、擒拿】
    【手上都是茧子,手指关节刚好又擦破了】她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把手放在何钰手心里,让她摸自己手上厚厚的一层茧。撒娇似的,在何钰颈间蹭了又蹭
    【上大学之前我都没有去过学校】
    【所以啊,我真的很幸运能够遇到你】
    既轻又带着极其珍视的吻,落在了何钰的蝴蝶骨上。
    何钰看着相册上十二叁岁的少女,满脸阴翳,目光狠厉地望向镜头。
    肖卿的吻像是烙印一般,烫得她轻轻一颤。
    肖卿满含深情地收紧圈在何钰腰上的双臂,叹息般地说道。
    【何钰,我爱你】
    幸好肖卿没有追问何钰爱不爱她,不然何钰的犹豫可能会浇灭她的期待吧。
    肖卿跟她讲她的经历,可能只是出于分享的缘故。
    但是听到肖卿如此平淡地讲述过往那些算得上是非人的遭遇,何钰还是心疼了,也许是出于自己泛滥的同情心。
    虽然明知道肖卿不值得她同情,但那段时间何钰还是将身上的刺全部收拢了起来,变得格外乖顺、柔软,在床上也尽可能地配合,似乎这样便能够稍微抚慰到肖卿。
    每到冬天,何钰都是手脚冰凉,捂好久才能聚集一点温度,稍不留意,手脚又是冰凉一片。
    肖卿会在睡觉前给何钰端上一盆热水,让冰凉的脚在水里泡上一泡,沾染些温度。
    而后用大毛巾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擦拭着水渍。
    睡觉的时候双手被放在温热柔韧的小腹上,双腿双脚交缠在一起,第二天早晨醒来浑身都是暖烘烘的。
    何钰从来想不到肖卿会做这种事情,似乎身体温暖了,心脏也会变得开始有些细微的动摇,那座冰封已久的雪山似乎也有了一丝消融。
    她也会做一些关心对方的举动了,踮着脚给对方围上沾上自己体温的围巾,肖卿惊讶地放大瞳孔的模样会让她有些想笑。
    课上张玲会转过来跟她讲小话,挤眉弄眼地问道,“快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啊!”
    何钰想了想,捏着下巴说,“还没有打算,估计待在家。”
    “欸!”张玲朝她弩弩鼻,摇着扎着丸子头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可真能宅的,千年难得一遇啊,千年难得一遇啊。”
    她重复道。
    在一起住宿的时候,寝室的人都知道何钰有多不愿出门了,除了回家,参加班级必须的活动,一学期都不见得能去外面走几圈。
    “看书都看傻了你。我看你上次桌上放了本《疯癫与文明》,我可真是要疯了要疯了。”
    张玲老妈子似的长呼一口气。
    而后眼睛瞬间放亮,仰着脖子炫耀道。
    “姐姐可要去海南耍了,哈哈。”
    何钰也不恼,轻笑着看着张玲耍宝。
    上到后半节课的时候,肖卿倾着身子靠了上来,目光灼灼。
    “寒假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何钰转着眼珠想了一下,家里人都知道她是个没有什么节日观念的人,而继父也会跟她说好话的吧。
    而且,别看肖卿一副可以商量的模样,给足了何钰选择的空间,实则何钰没有拒绝的余地。
    何钰还是拎得清的,她没有考虑很久。
    “行。”
    上完上午的课,肖卿拉着她往田径场跑,脚步落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没有风,除了有些冷外,没有别的生理不适。
    最后她们也堆了一个胖胖的雪人,这也是何钰第一次堆雪人,但她完全没有身为南方人看见雪的喜悦。
    她总是淡淡地看着别人兴致勃勃地堆雪人,发朋友圈、空间,哦,对了,她已经不发、不看这些很久了。
    何钰看着笑着的肖卿,鼻尖冻得红红的,雪肤黑发,灿烂的笑,这个田径场没有比她更耀眼的人了。
    她好奇,像她这样闷到不行的人,肖卿究竟看上了她哪点?
    该笑吗?
    可是,笑不出来。
    她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多少乐趣,她也没有那种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的感觉。
    为了不扫肖卿的兴,她只能努力地堆着,尽量控制让自己的神情不那么百无聊赖。
    最后,肖卿拥着她,兴奋地说着,笑着,何钰配合地应答着。
    她仰头望向难得的冬日暖阳,光晕晃得人眼睛有些疼,这些人,应该让她一个人待着的啊,为什么要把自己拉近她们的生活呢?
    也许有一类人,她们,天生就不需要陪伴,也不需要爱。
    在这时候,外人的闯入,很可能就会给她们原本和谐的体系造成混乱。
    只是,看着对肖卿阴翳消散后明艳灿烂的脸庞,何钰把这些想法永久地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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