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款专门定制的智能腕表经常带着,据江蘅所说,那款腕表能定位位置,随科技发展,加入拍照、发信息和通话等智能功能。
江蘅将炸弹安装的分布点结构图拍下并发出去了?
李瓒盯着江蘅,江蘅忽然冲他眨了下眼睛,李瓒瞬间了然。
看向会厅左侧人群,寻找几名武警伪装的宾客,在确定他们都能看到的角度时,李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警队里训练的接头暗语,传递出信息,让他们稍安勿躁,等酒店里的不可控隐患解决,再考虑会厅里的困境。
“你们不怕手段太凶残,反而引起人们的逆反心?”李瓒转移程可依的注意。
“没有必要尝试说服我,不如把注意力放在你带进来的警察身上,小心你的亲密朋友的安全。”
李瓒眼皮一跳:“我知道你了解我,但没想到远比我猜测的,更加了解我。我能理解成你们在我身边安插了人吗?”
程可依:“在你套话的过程里,又有一个垃圾死了。”
李瓒看向下方,一共拉出十九个人阐述他们各自参与红馆案的罪行,就有六个人死于枪杀,左边的人被吓傻,右侧有些人被吓得失去理智,而死里逃生的一拨人在极端的恐惧和狂喜中,精神和心态都失衡,或对程可依等人产生极端忏悔之心,或对他们产生崇拜、感激之情。
程可依:“我想要的目的基本达成,其他人或多或少曾是加害者,但我今天放过你们。”
她突然对右侧惶恐不安的人群宣布既往不咎的决定,一下便扯断他们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他们的感激涕零。
李瓒却有些毛骨悚然,很明显被放过的这群人罪不至死,表面是大度的饶恕,实际他们的面孔都被录入镜头并发布到网络上,对真相和正义苛刻到极致的网友却不会放弃对他们的审判,反而因为程可依等人的饶恕行为而更不能容忍他们被‘无罪释放’。
死里逃生后的人肉、铺天盖地的辱骂、无孔不入的媒体的骚扰,以及势必会带来的造谣,社会舆论的压力、身边人异样的目光和亲人的不敢置信的厌恶,才是凌迟他们的刀子。
“但有一个人——”
程可依骤然话锋一转,在人们刚松口气的下一秒突然发难,忽地指向人群里的庾红樱。
“不配得到宽恕。”
第158章
程可依指向庾红樱,霍文鹰和程北却也被拽出来,三人略有些踉跄地站定,庾红樱在左后方,一半身形被霍文鹰和程北遮挡住。
李瓒眼皮一跳,目光幽深地盯着霍文鹰和程北二人,而后瞥了眼程可依。
霍文鹰握住程北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挺直腰杆说道:“我们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对青山红馆一案也不知情,从未参与过谋害你们的行为。我们是港岛人。五年前的青山工程,向阳集团也不够格参与。”
他的发型因刚才的推搡而乱了,看上去一番解释更像故作镇定,任何人看来都觉得他们无辜。
“五年前……我和我哥还是未成年,主持不了家族大事,还在国外读书,从未来过粤江市,就算是长辈们作孽,也算不到我们头上来。”
程可依盯着他:“你父亲叫霍景山?”
霍文鹰:“是。”
程可依:“他不是好人,但他在妓1女堆里的名声还不错。挺可笑啊,一个区最大的鸡头反而受到追捧。”
霍文鹰不卑不吭:“开门做生意,她们想混口饭吃,我爸爸提供岗位,说到底还是银货两讫的买卖,谈不上谁迫害谁。当初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有欠债被卖进来的妻女,我爸爸也尽量给予照顾……毕竟不是做慈善,真正有罪的人是迫害她们的上层阶级、政府、金融海啸,包括吸她们血、出卖她们肉1体的亲人。”
“好口才。”程可依一笑:“如你所说,我要是一一追究起来,不知得杀多少人,可我并不想追究你父亲在港岛做的拉皮条生意,我想知道的是你父亲在钵兰街开的第一家洗浴中心,里面的女人从哪里买的?”
霍文鹰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半晌才寻到破绽似地开口:“我爸爸开的第一家洗浴中心是在2005年,同年青山红馆才建造,处于开业初阶段,说句不好听的话,红馆也急缺资源,就算我爸爸想买,也不可能买到。何况钵兰街这地方谁都知道性质,根本不缺人。”
“不缺吗?”程可依嗤笑,下秒冷脸:“父债子偿,各收你们一条胳膊,还是收你一条胳膊一条腿?”
霍文鹰面色阴沉:“你们非要把无据可依的债赖我头上的意思?”
程可依:“有机会的话,回霍景山的坟头问一问,看他会不会好心托梦解答你的困惑。”言罢,下台亲自逼霍文鹰选择。
最终霍文鹰选择被枪击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程北苍白着脸帮他简单处理伤口。
李瓒看完这场变故,心中的怪异感渐深。
他不认为之前的推测有误,霍文鹰和程北是程可依等人的同伙,更甚有可能是策划一切的幕后主使,很明显程可依单独挑出两人并在庾红樱和镜头前给予报复,纯属做戏。
这场戏既做给庾红樱看,也做给围观的某些人看,譬如楼吉。
可程可依的控诉不似空穴来风,也就是说霍景山确有可能曾经与青山红馆有过合作,并在红馆购买一批‘货’。
就此而言,霍景山也是迫害者,即使是风评不错的老板,也不能洗脱他将女性肉1体作为买卖资源的行径。
或许相对比其他迫害者,霍景山算有情有义,所以程可依等人尚可原谅,因此同意他们和霍文鹰的合作,目的是为了复仇,那么霍文鹰的目的呢?
也是复仇?
为一群毫无相干的人复仇?还是为程北复仇?
李瓒思索之际,程可依将矛头对准庾红樱。
庾红樱肩膀的伤还没好,发型和衣裙都有些凌乱,大红唇也遮盖不住脸色的苍白与憔悴,接二连三的伤害、警告,预想一度落空,再三受惊,心情大起大落,短短几个小时就耗尽大量元气,看上去衰老不少。
“你们想审问什么?”
程可依冷漠地看她。
庾红樱冷嗤:“我不坦白是死,坦白还是死,还附加一个身败名裂,我没那么傻。”
“你站在这里就已经身败名裂。”程可依露出恶意的笑。
庾红樱下意识看向镜头,目光撞入摄像机后方的李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是全然的冷静,洞悉一切般的冷酷,忽然反应过来,在前面十几二十人自述罪行的铺垫下,但凡站在这里接受审问的人,不管承不承认都已然被定罪。
何况她在失魂落魄下忘记注意言辞,用到了‘身败名裂’这个词,连坦白罪行都不敢,该是怎样的罄竹难书才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庾红樱瘫倒在地,身旁是溅出来的肉沫和血腥子,像下一刻就会被拖入地狱接受惩罚。
程可依没杀庾红樱,她只说:“你死不足惜,不配得到宽恕。”
庾红樱怕死,更怕一手经营的事业大楼坍塌,比死还恐怖,褫夺她的成就、荣誉、事业,将她踢回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中年人,对她来说比死还可怕。
所有红馆受害者指着她说,你不配得到宽恕!
***
录制的视频被放出,引起轩然大波,几乎全民参与讨论,信息无孔不入,即使血腥视频已经被打码,仍有人及时保存并在小范围内进行传播。
各大媒体、公众号忙疯了,民生栏目电视台的电话被打爆,逼得主编不得不切断电话,欣喜若狂地派遣记者迅速赶往案发第一现场。
现场外早就围满警车、人群和记者,黄线之外挤得水泄不通,除了警察没人进得去,当然民生栏目不担心,因为他们的记者驻扎在真正的‘一线’。
此时东城区陈婕等人在街边大排档观看时不时上线的直播,虽然焦急但是案件不归他们处理,管也管不到,只能围坐在大排档等待消息。
旁边的塑料凳上坐着俩大爷,摇着蒲扇拍蚊子,咬着花生米,嘴里聊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于今晚爆发的恶劣事件。
“大街小巷都在聊,突然炸这么一手,策划真牛逼。”陈婕感叹一句便又说:“市局紧急召开临时会议,佟局被喊过去,没法问出一手消息。”
季成岭紧皱眉头:“市局这次的反应也太慢了!私刑枪毙六个人不说,还开直播,对社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早一点处理说不定能避免死亡事件发生。”
陈婕附和:“的确不太好收场,私刑枪毙还直播本身非常恶劣,直接挑衅公权机关,事后处理不好难免造成动荡。其次是死者身份不太简单,基本有头有脸,结果全是衣冠禽兽,整个政商包括学术界都得发生地震。最后一个就是尘封五年的红馆案,牵扯更大。”
她摇摇头:“这回完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老曾:“已经出动武警,说不得军队也会调遣,希望不到这地步。王铛铛收到大楼被埋炸药的结构图,被征召过去参与救援行动,你们没发现网络平静不少?”
陈婕回想事件刚爆发时的网络,如平地一声雷,炸得网络兵荒马乱,而今乱中有序,血腥视频一发出连人带号被封,发布直播视频的账号也被严密管控,观众陆续被迫登出,三四十条相关词条的热搜上去又下来,讨论话题被转移至红馆、受害者和当年迫害者身上。
庾红樱代表的庾氏,港岛的长宏地产,包括已死的向昌荣、林成涛都被挖出来鞭尸,许多真真假假的黑料全部挖出来摆到门面,尤其庾红樱的黑料被反复鞭尸。
舆论白热化,爆炸到总公司不得不赶紧登上账号撇清关系。
季成岭感叹:“能控制住最好。话说回来,李队这次又在风暴中心。”
老曾:“灾星之名,名不虚传。”
陈婕:“这次终于祸害市局了。”
老曾:“别傻,青山红馆案件牵扯甚广,单靠市局可查不来,我们接下来都得连夜加班,寻找蛛丝马迹,协助市局查案。”
安静半晌,陈婕和季成岭感叹:“希望李队从此以后别出门了!”
与此同时,新洲市局的程为平忙得焦头烂额,紧急调派武警和拆弹专家前往酒楼,指使网警将网络舆论控制在可控范围,顺便召开临时会议,办公室内被来自省内的电话打爆。
上面疾言厉色,程为平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也没法对下面的人发泄,只在谈论间隔恨恨地瞪着佟局:“你纵容出来的狗崽子!”
佟局摸着鼻子讷讷说:“李瓒不是预警过了吗?”
程为平声音突然拔高:“他那叫预警吗!!”
佟局:“一般来说,李瓒开口求到你头上,那说明事件可大可小。”
程为平依旧被气得怒吼:“我应该知道‘一般’究竟是什么程度吗?!!”
一口怒气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隔着视频屏幕骂佟局也不得劲,关键突发危机还悬在头顶没解决,程为平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保持冷静,迁怒没用,可还是忍不住气。
姓佟的老油条就算了,孙归鹤肯定预想得到局面,他倒是聪明,两边都利用,无论李瓒还是他程为平都被算计其中,现如今的局面估计能让他满意了。
他是退休了,案件闹再大也跟他无关,全都得他程为平来收拾!
被孙归鹤摆了无数道的程为平试图算计回去,因此屡次接受孙归鹤投来的橄榄枝,想拽人进坑反被坑得底裤都没了。
程为平平复心情和急促的呼吸,半晌后说道:“直播的账号管控到手,网络舆论时刻盯着,防止一些浑水摸鱼的。护送拆弹专家赶紧进大楼拆除炸弹。武警就位,随时准备营救。狙击手就位,如凶徒反抗到底,就地击毙。”
佟局说:“所有部署正在进行中。”
程为平:“随时汇报现场情况,看能不能来个里应外合。”顿了顿,又说:“尽量以能不伤人的营救为主,安排谈判专家过去。”
是加害者的同时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不对无辜者动手,如此一来,于舆情方面反倒不好处理。
***
秀山区·福宝来酒楼。
酒楼周围被黄色警戒带包围,黄线之外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再往外一圈则是记者,邢队套上防弹衣,站定车前,身旁则是准备就绪的谈判专家。
他们提前录制好视频,在赵颜里直播时请求连线。
连续三次请求才被接通,直播间里出现赵颜里的脸,她战战兢兢地说:“可以接受谈判,条件只有一个:彻查青山红馆案。”
谈判专家抬眼看向邢队,后者比了个同意的手势,于是低头说:“我方接受你们的条件,要求你们停止私刑处决公民,必须保证所有无辜公民的生命安全。”
赵颜里看向镜头外,得到程可依的示意不由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警方必须当着全国人的面保证,绝不包庇任何一个罪犯,包括嫖、嫖1客。她、她说,你们扫黄队有……有记录,该追究,必须追究!”
谈判专家心一咯噔,这要求说小挺小,只不过是要求处理嫖1娼者罢了,说大却也大得触动律法,光顾红馆的人距离最近也是五年前,然而嫖1娼追溯时效只能半年。
沉默片刻,谈判专家回应:“我们会予以惩戒措施。”
邢队稍稍松口气,看向亮起的手机页面,是陈婕即时发来的一段话,大意是青山红馆的瓢虫死性不改,五年间因嫖被抓获多次,只要找到最近半年的嫖1娼记录依旧能加以惩戒。
这一个小要求总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