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看着床顶说:“我明白的。”
依依将信将疑地说:“那少奶奶是不怪我了?”
“恩。”
“太好了,我就知道少奶奶不是恶人,这样就好了,我去告诉相公少奶奶您醒了。”依依欢快地奔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身边跟着沉默的海瑾天。
“相公,少奶奶已经没事了。”
“噢。”
“而且少奶奶还说不怪我了。”
“噢。”好一会儿,他说:“你好些了吧。”
“恩,好了。”
“那……”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依依愣了一下,看了海瑾天一眼,出去了。
“什么话?”海瑾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用尽我的全部力气看着他,直到他紧绷的脸上开始松动迟疑,目光开始闪躲。
“我办不到,我办不到。”我的喉咙又开始发堵,全身也变得一片冰凉。
他的目光不再闪躲了,神情却开始渐渐变了,然后,他愤怒了。从我认识的他那天到现在,我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他。
他的脸庞五官看起来都有些扭曲了,眼睛里射出的火苗也几乎能将我烧焦,然后,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既然办不到,我成全你就是!这是休书!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我海家的人,立刻从我海家滚出去!”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劈头盖脸地摔在我的脸上。
我感到自己的眼泪就要决堤而出,可是我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我忍住了。
“多谢。”我爬下床来,胡乱穿上挂在床架子上的衣裙,然后拿着那封休书,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外头的下人们显然都吓了一跳,方才海瑾天的咆哮他们一定都听见了。
吴婶奔了过来:“天哪,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
我轻轻道:“没事的,没事的。我要走了,吴婶。多谢你一直那样照顾我。”
吴婶显然是太过惊呆了,仍然不断地说着:“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
屋子里又传出一声咆哮:“让这个女人快点从我海家滚出去!”
所有想要围上来的下人都顿住了脚步,我对着他们笑了笑,然后继续往外走去。
这一路好像特别漫长,我都不知道花了多久才走到偏门口,前脚刚踏出去,后头就立刻有人奔过来把我带过来的一个大包袱给了我:“少……少奶奶,您自个儿小心点了。”
然后那人又走进门里,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
我晃了几下,差点儿没站住,一阵脚步声却传了过来:“小心!”
我转头看向急匆匆朝我跑来的苍嘉,道:“没事。”
他半是哀伤半是担忧的看着我:“没事就好。我叫人准备了马车,走,我送你回绣庄。”
我本不想让他送我,可是这时候无论是身心我都没有力气一个人回到采莲绣庄去。
权衡之下我还是坐上了苍嘉准备好的马车,无论如何,我还要活下去呢,就这样一个人在路上倒下去了可不成。
苍嘉一路上都很沉默寡言,一直小心地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在马车里也是一直坐在角落里。
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有人叫我上车我就上车,叫我下车我就下车,叫我吃饭我就吃饭,叫我睡觉我就睡觉。
不知道这一路究竟走了多久,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最初的那口气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而我们居然还没有到达华阳城。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细妹居然也跟我们行在了一起,而我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半个月没说话,我发现自己的口舌都不是特别灵便了。
细妹有些吃惊:“夫人不是到现在才发现我在这里吧?我可是第三日就赶过来跟你们会合了。”
“是……是吗?可你为什么要来?”
细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夫人这个样子,可真是吓死人了。还好我来了,不然,这么久了,谁给夫人沐浴抹身换衣裳的?”
“啊……是吗?那可是多谢你了。”我还是觉得迟钝的很。
细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在屋子里坐着千万别动,我去隔壁客房跟少主知会一声。”
很快苍嘉就推门进来了,脸上一脸的笑容:“月婵,你能说话了,那我就放心了。”
我还是只能很慢很慢地说话:“我……这阵子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做梦似的?”
苍嘉走过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细语的:“全叔说你是受的打击太大,所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平复,所以才会这样。不过只要你肯开口说话了,那就是好了,没事了。”
“哦。我们现在在哪里?”
“还在路上,你这个样子,全叔说还是静养为好,所以就在这里住了十日。绣庄那边我叫人送过信了,你别担心,等精神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哦。”
“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坦的?”
我很慢很慢地摇摇头:“没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微笑了一下,说:“那想吃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