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的热情空前高涨,不等苍嘉回应,就已经把主屋的门打开,将苍嘉往里头迎了。苍嘉还是温和地笑着,对我说:“那就再叨扰嫂嫂一会儿了。”
进了屋子,我跟苍嘉刚坐下,吴婶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端上一壶热茶,沏上两杯,先递了一杯给苍嘉,说:“嘉少爷,您尝尝看,这是雨前的龙井,上回少爷赏给我,我一直收着舍不得喝呢。”
苍嘉说:“吴婶每次都这么破费,以后我若是常来这里坐坐,岂不是会把你那些私藏都给吃喝光了?”
吴婶笑得整张脸都快开出花来:“看嘉少爷说的,只要是您,别说私藏,就是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您,那也是应该的呀。”
说着她又殷勤地端了一个白瓷盏来,上面端端正正地码着十来个花朵儿似的粉红色糕点,好看极了。
“嘉少爷,再尝尝这个,这可是新造的牡丹糕,爽口着呢。”
苍嘉听话地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来,捡了最上头的一块,慢慢放进口中,吴婶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咀嚼的嘴,迫不及待地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想必那糕点是嚼完了,苍嘉微微一笑:“果然不错,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嫂嫂你也尝一尝。”
吴婶到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个我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少奶奶也尝尝看,咱们家做糕点的方师傅,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呢。少奶奶要是吃着好,以后叫方师傅多送一些过来。”
我依言尝了一块牡丹糕,果然很好吃,我还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轻轻巧巧地熨帖着舌头,淡淡的清香和清甜在口中亲昵纠缠。
好一会儿,在苍嘉和吴婶两人的注视下,我也笑着说:“很美味。”
他们两人都笑了,吴婶又劝我多吃一点,苍嘉忽然道:“吴婶,我忽然很想吃白水煮熟的鸡蛋,你那儿方便煮上两只么?”
吴婶赶紧说:“方便,方便着呢,刚巧有几只新鲜鸡蛋呢,我这就去煮,一会儿就好。”
我心里纳闷,这么好的点心不吃,怎么忽然想吃鸡蛋呢?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苍嘉笑着说:“你脸上还肿着呢,用熟鸡蛋揉一揉,会好很多。待会儿你留下一个,等没人的时候揉一下。”说完不等我说话,他就换了话题,问我有没有看过赶集时候演的杂耍。
没一会儿吴婶就用小盘子装着四个鸡蛋进来了,还说:“我用冷水浸过了,现在正好吃。”
苍嘉笑着谢过她,又说:“我一会儿出去办事,带在路上吃。”一面伸手拿了两个用手帕子包起来,一面对我说:“剩下的也请嫂嫂尝尝。”
我赶紧谢过苍嘉,又谢吴婶。吴婶笑着说:“少奶奶您才进门,所以不知道,我们府上人人都夸嘉少爷好,不管男女老幼,没有一个人没受过嘉少爷的恩典呢。嘉少爷从小就心眼儿好,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从不粗声大气的,偶尔出了点篓子,也想法子帮我们解围,自己得了好处,也一定不会忘记底下的人。去年我们家那口子伤着了腿,要不是嘉少爷从一个神医那里求了仙药来,只怕我家那口子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
听了这些,我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好像苍嘉做这些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管是他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也好,还是温和可亲的笑容也好,似乎都在对别人说着一件事——他是个好人。
只看我们初次见面,他就好心地帮我解围了两次,也就不奇怪吴婶会对他如此感恩戴德了。
吃喝了一回,苍嘉就告辞离开,我送他出门,他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道:“嫂嫂今后要多加小心,平日最好留在院子里,少出门,少跟不相干的人说话。如非必要,最好……别跟大姐碰面。”
前面说的那些我大致都了解,谨言慎行自是护身良药,可最后一句……为何独独提到大姐?
我来不及细问,苍嘉已经微笑着告辞离开。回到屋里,照了照镜子,脸颊果然微肿着,不过已经不疼了。我剥了一个鸡蛋,慢慢揉了揉脸颊,果然好受了很多。又琢磨了一下苍嘉的话,却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叫来吴婶,找出针线家什,动手做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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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共浴 ...
海老太太叫我做些东西,就算她不叫我做,我也很想做一个什么送给海瑾天,好让他随身带着。
“吴婶,相公他平时随身会佩戴饰物吗?”我想先向吴婶打听打听。
吴婶想了一想,说:“少爷嘛,平时喜欢穿深色的衣裳鞋帽,从没见他戴过扳指玉佩什么的。少奶奶想做个东西给少爷?”
她眼睛亮闪闪的,话里带着深意,在她的注视下,我没来由地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嗯”了一声。
吴婶笑了:“要我说啊,就做个荷包好了,少爷小时候伤寒留下了点儿病根,天冷的时候偶尔会咳嗽,所以平素会带些生津润肺的丸药在身上。做个荷包,刚好把那些丸药装进去,可以每天带着,刚好。”
我感激地点点头:“是这样啊,那就做个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