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记得这件事,从以前开始,我都一直偷偷瞒着木叶。
他无奈道:“每天都少了一管牙膏,是个人都会发现。”
我忽然有点害羞,是那种被人识破小聪明的窘迫。
说到花生糖,不但阎王大人爱吃,我也爱吃。
大概我九岁的时候,镇口有个卖花生糖的老爷爷,他不用钱买,就用两管空牙膏壳换几两花生糖。
我常常趁着木叶不注意就把牙膏挤光,然后屁颠屁颠跑去换糖。那时候也是天真年少,要是现在,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啊!
那个爷爷知晓很多的故事,都是一些道听途说来的故事,无论遗憾或是缠绵,都是那些世人臆想出的鬼怪形态。
我曾经缠着他要听各种故事,他只会抽着水烟道:“小娃娃买糖,爷爷就给你说。”
我当然有所准备,掏出牙膏管子,换了二两花生糖,坐在板凳上听他讲故事。
他吐出眼圈,眼睛眯成一条缝,活似一只老猫。他带着浓厚的口音道:“我给娃娃讲个柳树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名官家人在深山里迷了路,那是风沙蒙眼,积雪覆路。明明只要一个星期的脚程就被拖到了一个月还没完,估计是给鬼怪迷上了。也好巧,就在官家人心灰意冷的时候,居然看见一座小木屋堆在深山雪地里,矮小的屋檐像是被雪压低的!”
我拍掌道:“哈,肯定是遇到吃人的妖怪了!”
老爷爷说得绘声绘色:“可不是哩!官家人一进屋,就看见一对老夫妇在围火取暖。那个老太太就请官家人坐下,好吃好喝奉上,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儿服侍官家人喝酒吃菜,结果这俩人就好上了。那个官家小公子执意要带走小女儿入京都享福,老夫妇也没有再劝。这两人生活幸福美满,在生下二女一男的娃娃之后,那小女儿忽然病怏怏喊‘我是不行哩!我快要死哩!我乃是那屋前的一颗柳树,爱慕公子才化作人性与你长相厮守,可如今有人砍我树身,我必死无疑了!’说完,就化作一股青烟,小公子悲痛欲绝,回到以前那个相遇的屋子前,噫!也就剩下三颗被拦腰砍断的柳树了。”
我拍手叫好:“敢情是柳树精啊!”
老爷爷总有说不完的轶事趣闻,那段时间,我甚至冷落了木叶,连他都有些抱怨我老往外头跑。
直到有一天,大雨过后,一路上湿漉漉的,连野花野草都沾染了露水,带着两分鲜嫩欲滴的模样。
我按照往常去看老爷爷,可到了那儿,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等了好久也不见踪影,我只能失魂落魄往回走。若是平日,无论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老爷爷都守时候在那,今天倒是怎么了?
就在我纳闷不已的时刻,爷爷却忽然出现在我家门口,他脸色发青,强牵出一丝笑意来:“小娃娃,爷爷得好好休息哩,来和你说一声。”
我道:“爷爷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还来买糖!”
话音刚落,那老人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凭空消失,不着一丝痕迹。
后来听镇上人说,爷爷是在一场大病里过世的,而我遇见爷爷的那天,正巧是他头七。
至于当时是真看见了,还是诡异事件,至今也是个谜呢!
木叶打断我的思绪道:“所以啊,人是获得爱的力量,才得以鬼的模样存活在漫长的岁月中。”
他这话像是要点醒我什么似的,言辞恳切,可我榆木脑袋,愣是没懂。
只能兀自点点头作答:“大概是它们心里有愿望吧?”
言语之间,我们就到了蛇姬的甜品屋。
刚踏入门内,我们就被一旁窃窃私语的鬼们拉入阵营。
独目鬼眨巴眨巴他脸上唯一的一只大眼,小声道:“木叶大人,可别进去,里头出大事了!”
我好奇道:“什么大事?”
众鬼你一言我一语:“可不就是那个凡间君王的母亲来了吗!可出大事了。”
我惊讶道:“啊,婆媳大战啊?”
众鬼拦下我的口无遮拦:“可得小声点,都闹两个小时了!”
“噔噔!”忽然从厨房里飞出两把叉子,有力的钉在桌面上,众鬼咽了咽口水,谁都不敢出声,别提催甜点了。
木叶腾地站了起来,不顾众鬼阻拦,三两步踏入厨房,我也紧跟而上。
这婆媳战争,自古以来便是存在的。别说现世人,就是古时候注重贤良淑德的妇女,也常常在暗地里过招,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孝敬公婆的虚伪模样,而婆婆就更是看扮善的媳妇不爽,以至于丈夫在其间再怎么周旋,都是治标不治本。
当然,为何我了解得这么透彻,都亏了前几日陪木叶看晚间八点档的好习惯。
不过这君王的母亲,就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吧?乖乖,这可是权倾朝野啊,要是在现世,哪有蛇姬拌嘴的份,但到了鬼府,那可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那位可怜的君王就默默蹲在角落里观望,而蛇姬持锅,贵妇人拿刀,两人气势不相上下,就这么原地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躲到木叶身后,可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