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鹏眼尖,在他热络的招呼之下,还不容俩人想着换地方,只能过去拼桌了。
“我们许工开了间咖啡店,特地跑人家这探店,取经的。”季鹏打扮得像道士,笑起来像佛祖:“那咖啡店就在东湖路,改天有空去坐坐。”
面对邀请,朱晨晨和周绾梨当然都说好。
这咖啡厅门头摆的都是原木桌,桌上放着一盏夜灯,很有小资情调,是出片率极高的地方。
天气挺好,景色也不差,还有姑娘作伴。季鹏有点来劲,指着餐单上的精酿问俩姑娘:“喝点吗?”
许鹤同制止他:“明天还要逛展。”
“没事,选纯度低的,喝一点还刚好助眠。”
许鹤同皱眉,直接从季鹏手里抽走餐单,跟服务员加了两杯果汁,以及女孩子能吃的沙拉和西多士。
有点尴尬,季鹏摸摸鼻子:“听说周助理之前一直在深市工作?”
周绾梨点头:“我在深市待了四年。”
季鹏这人八卦起来有点老嫂子的精神,跟着试探着问了句:“男朋友也是深市的?”
这问题涉及到私隐,周绾梨笑了笑没有答。
回避也正常,季鹏没有追问,很自然转换话题说:“我们一直有想法要往深市发展,许总还去过几回考察市场,但那边竞争太激烈了,没有充分的准备,根本不敢试水。”
于是话题过渡到了深市的快节奏,企业人工成本生活压力等,又或者是一年四季都在修的路。
桌上明明有四个人,但许鹤同坐在一旁闷声不吭,像个忧郁的陪衬,简直快和盆栽融为一体。
气氛实在有些干巴,俩姑娘私下用微信达成共识,草草吃点喝点,找个借口齐齐溜了。
“屹川这俩老板也是绝了,一个话痨,一个哑巴。”才离开那咖啡店,朱晨晨就压着声音跟周绾梨吐嘈:“那个许总我没接触过,咋感觉他那么哏呢?真是,见他喝个水我都胆儿憷的,感觉咱俩得罪了他一样。”
说话间看到有铺头排了一溜长队,是间比较有名的中式糕铺,专门卖条头糕这样的老杭城点心。
人都爱凑热闹,朱晨晨也起了兴趣要跟着买点来尝,而周绾梨则去旁边奈雪买奶茶。
奶茶到手,正好朱晨晨的糕点也打包好了。
俩人并肩准备离开的,经过个咬着牙签的男人身边时,朱晨晨突然倒吸一口气,刺猬似的抽了下身子:“我操!你他妈有毛病啊?”
北方姑娘不怵事,嗓门也高,这句一吼出来,立马引得四周侧目。
被人指指点点,那牙签男恼羞成怒:“不小心碰到你而已,大不了给你道个歉,鬼叫什么?”
这么一狡辩,朱晨晨更来脾气了:“谁他妈要听你道歉?就你这样手贱的,非得关你几天长长记性!”
事情闹将开来,商场的安保人员赶过来处理,看热闹的也远远近近地围了起来。
那牙签男跟块滚刀肉似的,不仅嚷嚷着自己无辜,还打开手机来拍朱晨晨和周绾梨,说要录下她们辱骂和诽谤自己的过程,真打算报警,也得维护自己的权益。
动静这么大,离得不远的许鹤同跟季鹏也过来了。
一见他们俩,牙签男直接把摄像头对准过去,口风一转,说他们仗着人多在街头霸\凌。
季鹏不擅长吵架,但赞成报警。他指了指旁边一根高高的挑杆:“让商场把路控调出来就晓得了,欺负小姑娘算几个本事?这种人得去派出所蹲上十天半个月才会老实。”
说得也没毛病,但安保人员却一脸为难。路控是有,但这个地方是盲区,而且排队人挤人的,有什么小动作也难看得出来。
再有那牙签男恐怕是个惯犯,才会一直有恃无恐。这要是闹到派出所,恐怕最后只有商场得不了好。
僵持之中,就见许鹤同走向一位围观人众:“您好,您刚刚一直在这个位置直播,方便看看您的回放吗?”
“啊?哦哦可以。”
在那位主播录下的背景里,牙签男跟个街溜子一样,不时出现在镜头中。
暑热的天,姑娘们都穿着短裙短裤,朱晨晨和周绾梨也不例外,而牙签男在站到买糕点那队伍里的时候,眼神就一直在她俩的腿上扫来扫去。最后等俩人经过时他拔出牙签,手腕明显摆了一下,戳到朱晨晨腿壁。
回放看完,那牙签男嘴里骂骂咧咧,眼睛却瞅了个空子抹油想溜,被许鹤同一臂压停,商场安保也及时上来帮忙,把人给逮了住。
一阵哄乱之中,许鹤同回头看季鹏:“报警。”
牙签男最终被行政拘留,而几人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作为感谢,朱晨晨说要请吃宵夜,两个男人都摆摆手,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
许鹤同住的是自己掏钱开的单间,在酒店的另一楼层,也是最后一个出电梯的。
回到房间后,周绾梨把事情大致跟游丹说上几句,钻浴室洗澡去了。
出来的时候听游丹说电话响过,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是串新号码。再点开通话记录,确定是许鹤同。
要回过去不大方便,周绾梨点开微信,前两条是在派出所挨个做笔录的时候,他给她发的信息。
信息很简单,问她有没有吓到,而她回复说自己没事,俩人也就没再继续了。
“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男朋友吗?”游丹翻了个身问。
周绾梨唔了声:“家里亲戚。”
她低头敲九宫格:「你给我打电话了?」
第8章 我在等你 男人心比海深
【chapter 08】
「嗯。」那头回得也快。
「有事?」
「没事,早点休息。」
“???”要不是刚刚才一起回来,这么晚给乙方的异性工作人员打电话,还欲言又止的,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想玩潜规则那一套。
周绾梨拿着手机,狂按眉心。
人这种碳基生物本来就复杂,加上前任的属性,那真是男人心比海深。不过这个点她累得没空做阅读理解,干脆锁屏不予理会。
转天早晨,终于放晴了。
订的酒店就在展馆旁边,不用再安排车子接送,lp还特意请了装饰协会的一位老设计师带着看展。
这部分是不用跟着服务的,周绾梨在公司的展位上呆了会儿,又跟朱晨晨在场馆瞎逛起来。
朱晨晨心大,没怎么把昨晚上的糟心事记着,睡一晚就恢复了活力。
确实是个很大的家具展,三个场馆连着,里面不仅是主材,还有很多知名软装品牌,逛一圈下来,小礼品都收了一袋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绾梨听来个八卦。说是许鹤同碰见以前工装事务所的一位老前辈,那人嘲讽他步子迈大了,小心扯着胯。
哪里都有鄙视链,设计行业也不例外。做工装的看不起家装,做大宅瞧不上做小面积的,而且鄙视链里的一个固定共识,就是年资。
作为刚毕业没几年的新人,许鹤同开公司就就算了,还做全案铺门店。这样的进度在老设计师们的眼里,说他急功近利都是轻的。
展会也就半天,下午四点后返回虹城。
这趟回程,许鹤同和季鹏都没有跟大巴,季鹏在微信上跟周绾梨打了个招呼,说是杭城本地攒了局,他们晚一天自行搭车回。
周绾梨也没多问,一路除了照顾车上的设计师们,再就是帮马上当新娘子的江露处理些琐事。
婚礼在回虹城后的那个周日举行,大早上天还没亮,周绾梨就和其它伴娘赶到了江家,各司其职开始忙活起来。
都是有精力又有活力的年轻姑娘,到迎新环节,几个伴郎被整得哇哇乱叫:“手下留情啊妹妹们!真顶不住了嘿!”
伴郎里有费三的发小,扎煞着手,一口夸张的片儿汤话自带感染力,逗得人笑个不停。
婚鞋找到之后,费三捧着鞋子,嘴角快弯到和鼻线齐平,眼底却一片濡红。
新郎新娘累,伴郎伴娘也没得轻松,要么围着当勤务兵,要么跟在后头替新人喝酒,都够折腾的。
但累归累,感动也是摞得高高的,毕竟看着好朋友挽手走过人生中最受瞩目的一场路,很难不受触动。
婚礼全程还算顺利,除了敬酒敬到某一桌的时候,气氛诡异地胶着了一阵。盖因那桌上有位身份特殊的来客,就是江露的初恋男友,马彬。
也不算什么大的冲突,就是喝酒喝得猛了些,马彬和费三都是,一杯接一杯,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其它伴郎基本都是费三发小,跟着容易喝急眼,就只能许鹤同上了。
毕竟他既是费三的朋友,又跟马彬是大学室友。
那桌喝了好几轮,最后许鹤同装醉,把马彬给架走了。
离席到了醒酒的地方,马彬拍了拍许鹤同的手:“行了,你任务结束了。”
许鹤同站直:“没想到你也喝斗气酒。”
“初恋结婚,我他妈喝点酒怎么了?我也没闹事吧?”马彬咬了咬牙,满脸阴气。
领结有些紧,许鹤同解开扣子缓缓呼吸:“没意思,也挺难看的。”
这句之后,马彬安静了下来。
选的是户外场地,天好云也好。不远处的酒宴还在继续,热闹和道喜声被风送过来,红毯开端的地方,灿烂的花柱直直地杵在人眼里。
马彬蹲到地上,眼睛发酸:“我宁愿后来没跟她复合过,起码第一段的时候,分得还没那么难看。”他停顿,又像是哽了下:“但我想了一晚上,如果今天跟她站在台上的是我,大概率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算牢骚的牢骚发完,见许鹤同只是站着,老半晌听不到他吭气,马彬不由敲他小腿:“你呢,你怎么想的?”
“什么?”
“装什么傻,你前女友不也在场?”马彬拖了块纸壳子,干脆盘腿坐下来:“我看你俩可谁都不搭理谁,怎么着,是都没那心思了呗?”
有服务生经过,许鹤同上去要了两杯水,分一杯给马彬,但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温水过喉,虽然不能冲淡多少醉意,但让胸闷得以缓解。
敲着杯壁,马彬开始以过来人的身份传道了:“分过手就等于感情里埋了刺,已经烂尾的片子,与其强行续上,还不如各自安好,当朋友处。非要勉强,就怕以后真成怨侣。”得易,失更易。
“复合以后,就他妈是另一套的相处逻辑。要么相互折磨,要么重蹈覆辙,走到最后都是小概率事件,凤毛麟角。”喝得多,说得更多,最后长叹一口气,马彬从地上站起来:“你一向比我理智,应该更比我想得开。我走了,你回去吧。”
看他走路打摆子,许鹤同也抬腿:“帮你叫车。”
插叙处理得快,没对婚礼产生什么影响。
终于空闲下来后,周绾梨跟其它伴娘换了位,拿着碟子在布菲台取吃的垫肚子。
走到生果区时,前面有位宾客主动递来个果碟,碟子里各色水果都有,还拼了个乱中有序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