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终是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朝着后院走。
后院中,凉风习习。
风将销金纱帐随风吹荡而起,映透出那坐在屋内轻摇着扇子的女子。
女子着了一袭白衣,金丝点缀的精致繁复纹饰在月光的拂照而下泛出盈盈光润。
月下,女子露在外面的侧颜之上,肌肤如玉,眉如细柳,烟水明眸。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手中的玉骨扇把玩,视线越出窗外看向不远处院中来来往往搬着东西的小厮婢女,余光之中,看向侍立在侧的连樱,“他还没回来吗?”
吐出清丽的嗓音像是山间泠泠淙淙的清泉,声音柔和轻缓。
连樱朝着自家夫人看了一眼,“夫人,大人还没回来呢。”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皱紧了眉头,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子不满,“夫人,往年大人每次回来的都会很早,独独今年到现在还没个人影,难不成是因为今天你们合约到期了,他就连最后一次给您过生辰宴也不愿意了吗?”
“到底是一纸合约而已。”宁晚清停了手中的扇子,面上柔柔和和的一笑,将扇子放在了梳妆桌子上。
“可就算是合约……”连樱愤恨难平,“难道三年之间大人就丝毫没有动心吗?”
宁晚清看着屋内铜镜之中映出来的面容,想到了今日白日里见到的那张艳丽至极的面容。
那人是裴述的未婚妻梅晴,两个人青梅竹马,当年就因为她,才拆散了他们两个人的姻缘。当年那场合约,的确是她主导的,而梅晴说的不错,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三年之前没有,三年之后也不会有,现如今合约到期,她也是该走了。
想到此,宁晚清站起身,“连樱研墨。”
她走到屋内的书桌前,展开纸,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
连樱面色一变,“夫人,三思啊!”
然而宁晚清下笔却是绝决。
“夫人!”
突然门外传来李伯的声音,宁晚清抬起头将人看了一眼,“李伯。”
她看着李伯迈步走进,在看见了她桌子上的写着的和离书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夫人三思啊!”
“大人……大人今天可能真的是被公务耽搁了,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您就再给大人一次机会。”
宁晚清未停手中动作,边说边道:“李伯若是前来说这个的,请回吧。”
李伯来此本是来问生辰宴的事情,谁曾想夫人要休夫!
他现在要是走了一切都晚了。
为了拖延时间,李伯赶忙又道:“这外面下了雨,大人可能没有拿伞,刚刚奴才派人给送……”
“连樱送客。”
“生辰宴生辰宴!”李伯赶忙站起身,看着连樱没敢再动方才再次开口,“生辰宴大人说照常举办,可是夫人您看外面下了雨,您看若是将生辰宴移到屋子里的话,移到哪里比较合适?”
“不必了。”
宁晚清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生辰宴就不办了。”
李伯反对,“不办怎么能成?每年大人都会给您办的啊。”
宁晚清却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将纸举起吹了吹,“办了又如何?不办又如何?反正以后都不会办了,何必大费周章?”
宁晚清捏着手中的信绕着桌子走出来,白色的衣袖拂过案头,带起一阵凉风。她站定在李伯的面前,抬手将信举在他面前,“既然他未回,还麻烦李伯代我将这份和离书转交。”
李伯看着面前的和离书,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夫人,您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宁晚清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是抽回手中的和离书转身走回到桌案前。
李伯长舒了一口气,哪知这一口气还未喘完,宁晚清便是抽了桌案上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合约连同她手中的那份和离书一起塞给了李伯。
“不用考虑了,三年前我同裴述签下这合约,如今合约期满,我也是时候要离开了。文书我已经递交官府,这一份还望帮我一块转交给他。”
“连樱,我们走。”
“夫人。”连樱快步跟上,捡起一旁的放在屋外的伞给宁晚清打上。
雨打在伞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宁晚清走的背影决绝。
“宁晚清!”
突然一侧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呵,声音沁着几分冷意,刮进了她的耳朵里。
连樱看着雨中的人影,惊喜的看向宁晚清,“夫人,是大人,大人回来了。”
只见月下雨中光影里,裴述着了一身玄色朝服,玉冠束发,端的是一副风神俊朗,霁月风华。他不知道在此处站了多久,久到就连那双眸子里都染了一抹冷寒。
宁晚清脚步未停,在要迈出院子的时候,被一双手给一把拉住。
宁晚清回过头来,正撞上一双翻滚着怒色的双眸,她稍稍一愣,便是听见裴述问出声来,“你要去哪?”
听着他语调之中压抑着的微怒声色,宁晚清被他捏的手臂生疼。
她蹙紧了眉头,抬手将他的手拨开向后退了一步。
头顶月光拂照而下,雨水从十二骨的纸伞上坠落,半晌,宁晚清盯着他的眉目终是出了声,“裴述,我们和离吧。”
第2章 惊梦 梦见他了
三年前的那场举世无双的大婚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一个为了名,一个为了权,全然没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