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看一眼怀里的小人,没舍得,小修不认生,就让我抱会儿吧,你看照片。
其实她已经翻过一遍,宋敏指着其中一张,这个就是你,背景是咱家老房子。
她看着,土坯的房屋前,站着个抱着破娃娃的小女孩,女孩脸蛋通红,笑起来天真烂漫。
她嗯一声,目光移到下面,指尖点最边上那张问,这是谁?
宋敏说,你弟弟,江清跃。他人在深城,春运人多没买上回来的火车票。
她笑了下,语气颇为自得,他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这几年跟着同学倒腾服装,挣了些钱,咱这房子就是他挣出来的。
江清秋点头,赞叹道,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本事。未来前途无量。
宋敏笑开了花,他高考成绩不错,考上了北城大学。但家里穷啊,他上学处处都要用钱,就辍学了,为这挨了你爸好一顿揍。
好在结果不坏,他现在跟几个同学合伙开商贸公司,从深城批发衣服,就你们小年轻流行的,牛仔裤连衣裙这些,然后回定南城找下家卖出去。每天忙的啊,我都见不到人。
江清秋垂眸听着,这大概就是家、是生活,彼此会为对方考虑,不管你走到哪里总有人惦记着。
如果当初她没被魏雅芝带走,留在这里,会怎么样?
会不会像江清跃那样,考上大学?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过的一塌糊涂,视钱如命的母亲、贩卖体力的低薪工作、一段歇斯底里的婚姻。
处处透着失败。
一瞬间,情绪聚集起来,眼眶热了,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此刻真的无法控制自己,食指抵在唇边,死死咬住,不让自己流下眼泪。
窗外雪景瑰丽,杨若初靠在沙发上,食指有节奏的点着扶手,与江徳祖又聊了两句,无意往门那边看了一眼,女人静静的垂着眸,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翳,薄唇紧抿,他看着,竟觉得那侧脸有几分落寞,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
半响
似乎感应到什么,江清秋抬眸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眸底波光潋滟、泫然欲泣,让他的心狠狠疼了一把。他和江徳祖说了声,起身去她那边。
江清秋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到她面前时,身子蹲下去,白皙手指摁了下她的眼角,皱着眉问,怎么了?
她喉咙一卡,没什么?
随即转过身,把手里的相册移到小修那边,轻声道,小修看这里,这是妈妈小时候。
小修眼睛一亮,麻麻这么小,好像姐姐。
杨若初顺着看过去,四五岁的小女孩,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容像被神明洗礼过,干净通透。
他忍不住用小指勾她的小指。
他的指尖热,而她的凉,触碰到一块有电流滑过。
她指尖微顿,如果她留在这里,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杨若初。
那多遗憾
好像生命里缺了点什么,不完整了。
这样一想,她的生活也不坏。
晚上七点,宋敏从邻居家拿了几样玩具给小修玩,小修坐在垫子上,江清秋和宋敏在旁边包饺子,另一边两个男人正在看新闻联播。
杨若初坐着往后靠,眼神时不时飘过去看,江清秋时而回应他一个明媚的笑,时而无视他。他也不在意,就那么不厌其烦的注视着她。
今天是大年三十,饭菜准备的丰盛,鸡鸭鱼样样都有,宋敏上完贡才过来,饭间,江徳祖要给杨若初倒酒,被宋敏一筷子打到手,若初还生着病呢,不能喝酒。
江徳祖嘟囔了一句,大过年的谁家不喝点酒,今年清跃不在,女婿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不能喝,哎。
最后,杨若初还是陪江徳祖喝了半杯,吃完饭已经九点,江清秋先把孩子哄睡。
之后宋敏拉着他们打麻将,家里正好四个人可以凑一桌,杨若初在江清秋的上家,频频给她喂牌,他靠着椅背,头发细碎的搭在眉上,姿态散漫,出哪张牌都漫不经心的,那股游刃有余的劲儿特别勾人,有好几次看的江清秋心跳加速。
席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除了杨若初,别人多少都赢了点。
这样一来,杨若初给老两口的印象又加了几分,这孩子拎得清,知道什么时候该赢什么时候不该赢,比他儿子强,还挺会哄人,这方面做的不错。
洗漱完,江清秋先回房间,怕吵醒孩子,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炕边,把被褥铺好。
这时,杨若初擦完脸走了进来,留海沾了些水,眉眼有几分慵懒,他随意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
昨晚累惨了进屋倒头就睡,没注意到两个人已经一年多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现在两个人处于清醒的状态,那氛围就有所不同。杨若初眸光落在她身上,笑了下,要不,我睡地上。
江清秋听罢,自然的挑起眉,好啊。
话音一落,杨若初关了门口的吊灯开关,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他朝床边走来,很慢有些磨人,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江清秋的心尖,许久,一双均匀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脖颈,耳畔是他低哑性感的嗓音,你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