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也是打着为皇帝好的旗号,令刘太医软化了态度的。
刘太医狠狠的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命重要:“此事还与多年前圣祖爷有关。”
“奴才所在的刘氏一族世代行医,奴才的堂兄比奴才大了二十余岁,曾在任康熙年间太医院院判,深得圣祖爷信任。只是圣祖爷年岁渐大,身体难免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譬如身软神倦,神气恍惚,夜间少寐,梦寐不安等,甚至圣祖爷的身体一度因为这些症状而衰败,堂兄心急如焚,便连日查遍医书,替圣祖爷拟定了生脉饮这一药方。圣祖爷连续服用半年后,身体果真好转,故而生脉饮一方也被太医院存了档,保留了下来。”
“可随着世事变迁,不知为何,生脉饮的功效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传言更是说有祛病延年的功效。所以......”
皇帝自己命太医院拿了圣祖爷的脉案,拿自己的症状与脉案上圣祖爷的症状一一比对,在发觉自己的症状与圣祖爷的症状对上了七八分后,心中就越发坚定了要持续服用生脉饮的方子,也因此,皇帝才压根儿就肯不听他的劝诫。
柳清菡摇着团扇的手微顿,神情微妙:“敢问刘太医,若是这生脉饮皇上当真服用了半年,可会有什么后果?”
刘太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阴阳相冲,体内寒凉之物日渐增多,这......这......”
最后这句话,哪怕他再忠心,也不敢就这么直言不讳的对皇帝说,你要是不听我的就会死这样的话,否则他的脑袋掉的更快。
彻底了解后,柳清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起身虚扶了刘太医一把:“刘太医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见,本宫也看在眼里,只是刘太医你伺候皇上多年,应当了解皇上的脾性,一旦皇上决定了的事情,极少有改变主意的,刘太医今日所说所求,本宫应下了,然而本宫也不能保证皇上一定会听本宫的,所以太医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才好。”
皇贵妃肯帮忙,已经是出乎刘太医的意料了,他感激道:“多谢皇贵妃。”
刘太医擦着汗出了永寿宫,但愿皇贵妃能够劝得皇上。
他想的过于美好,殊不知柳清菡根本就没有要去劝皇帝的意思。
一则皇帝一心追求祛病延年,连太医的话都听不下去,又如何会听她的话,二则皇帝自己作死,反而还省了她许多事儿。
不过为了做个样子给刘太医看,她还是在第二日去了一趟养心殿。
柳清菡到时,令妃正在一侧伺候笔墨,见她进来,还未来得及行礼,皇帝头也不抬道:“免礼,你先在一旁坐一会儿,朕还有两份折子。”
柳清菡一听,自个儿捡了个地儿安安静静的坐下,瞅着令妃红袖添香。
一刻钟后,皇帝搁了湖笔,晾干了折子上的墨汁,然后合上,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才起身往柳清菡这边来。
令妃跟在皇帝身旁,虚虚的扶着皇帝的胳膊,直到皇帝落座,就又从一旁拿了把团扇轻轻替皇帝打扇。
皇帝盘腿坐在炕上:“外面日头正大,你怎么来了?”
柳清菡伸手拿了个橘子剥开,递给皇帝一半的果肉:“臣妾是来看望皇上的,另外也有一件事要同您商议。”
皇帝接过果肉,往嘴里塞了一瓣儿:“什么事儿?”
她瞥了眼殿中央的那座冰山,略显惆怅:“回皇上,太后自去年起就一直在圆明园养病未曾回宫,眼下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中秋节了,臣妾想,是不是该将太后接回宫,中秋团圆呢?”
一说到这个,皇帝手中的果肉顿时不甜了,他把果肉放在盘子里,接过令妃适时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情绪低落的叹了口气:“朕又何尝不想?只是圆明园里伺候皇额娘的太医时常有消息传来,上一次接到皇额娘的脉案,太医就说皇额娘的身子已经差到了极致,一日十二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是在清醒着的,这般情况,又怎可舟车劳顿。”
其实说句实话,他在知道太后病情时,便早已经暗中吩咐内务府备着喜木了。
能让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太后的情形是不太妙。不过也是,太后年纪大了,又因为担忧皇帝,惊惧交加,可不就越病越重?
柳清菡睫毛微微颤动:“臣妾知道了,那到时臣妾命御膳房多做一些容易克化的月饼,好在中秋当日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圆明园。”
皇帝微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正说着话,吴书来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一碗药进来了,令妃搁下扇子,上前端了药碗就准备伺候皇帝喝药。
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只不过因为这几年来皇帝经常喝药,这种味道柳清菡早就习惯了,是以没觉得忍受不了。
待皇帝喝完药漱了口,柳清菡笑道:“近来皇上的气色是越发好了,想来夜间也睡的安稳了。”
皇帝闻言,心情大好:“你也能看出来,那定然是朕用的药方起了效果了。朕服用了这药也有一个多月了,从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到如今能一觉睡到天蒙蒙亮,就连胸闷气短的毛病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