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对此真是有口难言。
他一面担心这谣言越传越离谱,影响到顶头大领导;一面又不好直接开口提醒正主,让康伯年出面想个对策。
陈谦这种恍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眼看着窗外夕阳彻底隐没下去,桌角的电话铃声响起,才猛然惊醒他。
康伯年平稳清朗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陈谦听他交代自己去通知司机,他准备要下班了。
陈谦刚给秦海打完电话,就听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快速拿上外套,关灯出门,正遇上康伯年从走廊里走过来。
时间已经不早,楼里大部分人都下班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乘电梯下楼,又走过大厅,陈谦始终不知,该如何跟康伯年提及谣言之事。
秦海已经把车停在楼门口,眼见康伯年出来,立刻下车给主子开门。陈谦犹犹豫豫坐上副驾,就听后排的康伯年跟他说:“跟家里说声,晚上陪我吃饭,晚些回去。”
陈谦忐忑应下,看着车子驶向陌生方位,拿出手机给家人发消息。
康伯年今晚要赴的是私人宴请,提前并未跟陈谦通气。
秦海把车子开到一处没有挂牌但装修讲究的私人会所,陈谦条件反射的下车给康伯年搞服务,跟在他身后,走进有保镖值守的隐蔽小门。
这些保镖显然识得康伯年,对着他们恭敬鞠躬后,又低眉顺眼迅速拉开内门。
陈谦作为省委一把手的秘书,走在哪里都是高人一等的待遇,便是省委头脑的饭局上,他也照样上桌服务领导。
可在这里,康伯年一上二楼,就将他交给一个侍应生式的人物,领着进了一间单独的包厢。好在秦海不多一会儿就上来,一起进门的,还有服务生送来的各式精美昂贵稀有菜色。
秦海从包厢里的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大咧咧的捡了张椅子坐下举筷开吃,边吃还边问拘谨笔直坐着的陈谦说:“陈秘书,你怎么不吃啊?是饭菜不合口味?”
陈谦暗叹一口气,提起筷子,不知该从哪里下口。康伯年在他心目中,一直是正直清廉的形象。
他从毕业分配后,坐了几年冷板凳,突然跟上这么一位好领导,正有大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
这才短短一天,他先是听到那个令人跌破眼镜的传言,紧接着又亲眼见识到书记的骄奢饭局。眼前的豪宴,怎么看都让他难以下咽。
陈谦一筷子没动,又把手放在桌上,他见秦海毫无负担的进餐,终是叹息一声,问:“秦助理,你说,书记是什么意思?”
康伯年在车上还说是,让他陪着吃饭,可哪有这样陪领导的?领导不知身在何处,他和助理倒是在包间里享用大餐。这是什么道理?他不懂了。
秦海了然一笑,擦擦嘴说:“原来就是担心这事?陈秘书,快吃吧,书记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他能害你不成?”
陈谦苦笑,康伯年当然不至于害他,可是他心里没底,忍不住要胆颤啊!
他要是秦海这样的,康书记自己带来的嫡系,当然不用有此担心,可问题就是,他只是省委分派给康书记的秘书,领导跟他亲近几分,全看人家心情。
陈谦无奈,还是追问:“哎,秦助理,咱们都是兄弟,你就别难为哥哥了,快给我说说,书记这是要干嘛呢?”
秦海笑笑,喝了口茶说:“书记没有明说,但我想,他会带你来这,说明是要把你当自己人。”
“自己人?”陈谦将这叁字挑在舌尖,反问回味。
秦海大方道:“是啊,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这里又不对外营业,是书记和自家人见面吃饭的地方,他要是没把你当自己人,怎么会让你跟来?”
陈谦这才舒口气,心中感慨,今天这顿饭果然没有白吃!他先前还在质疑,康伯年让他跟家里报备,结果他却连正席都入不得,心中有怨。
有秦海这番解释,陈谦心情大好,两人称兄道弟的以茶代酒,边吃边敬酒,气氛一度高涨。
主包厢里,桌上也只有两人。除了康伯年,再有就是数日不见的秦彦川。
对于自己沦为省委大院八卦之人揣测的对象,秦总并不在乎,只说一句清者自清。
两人谈完正事,秦彦川嗤笑一声说:“怎么想起带你那个蠢秘书来这,也不怕他坏你的大事?”
康伯年谦和一笑,道:“别这么苛刻,小陈背景清白,文采不错,除了眼力见差些,算是个不错的秘书。”
“行吧,你看着满意就好!”秦彦川无所谓道。
两位主持人谈话结束,联袂走出,直让秦彦川口中的“蠢秘书”瞪大了眼。
白日里他还信誓旦旦跟人说,康书记绝对不喜欢男人,可这会儿,连他自己都不信了。如果对象是眼前这位,那还真是没什么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