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言蹊已经坚定了信念,她的眼前重新变得清明,“审核的事交给我。”
她斩钉截铁,“至于投放的事……去联系一下各地的私人影院,实在不行去联系网上的各大平台,总之——”
少女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气势逼人,“不计一切代价,上映《星外来客》。”
这部电影的意义绝不仅是‘泱艺’,而是芒国打破梅卡国科幻电影的一个里程碑。她绝不容许一切有可能影响电影品质的情况出现。
哪怕倾尽全力,哪怕‘泱艺’真的因此破产,她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部电影成功面世。
——去找沈青前,白言蹊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站在办公室门口,想到门后的父亲,她又忍不住有些踌躇。
总觉得一旦走进这扇门,就像是示弱了一般。
但单论与政府的关系,和在本市的影响力,又确实无人能比得过沈青。
“在门口种蘑菇呢?”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吓得白言蹊一个激灵,“进来!”
她下意识地听从命令,直到站到办公室里了才开始后悔。
看上去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或许是因为在工作的原因,脸上还带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越发温文儒雅。
但白言蹊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表面。
沈青在她面前就是个独/裁的暴/力分子。他会将才几岁的她丢到雨林里求生,也会在她犯错后让她在烈日中罚站足足一天,直到她体力不支晕倒。
很难想象一个父亲对她的女儿会像对自己手下的新兵一样冷酷无情。
当白言蹊的小姐妹还在玩布娃娃的时候,她就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在热带抓蛇;当白言蹊的小姐妹还在扮家家酒的时候,她就已经天天公司训练场两头跑,既要学着管理,还要强身健体。
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会像其他从小被培养的继承人一样,选金融作为自己的第一专业,辅修一门管理,大学一毕业就直接进公司,一步一步成功接位。
但白言蹊从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这点从她一个人脱离队伍从雨林中跑了出来,成功找到当地人求助就可见一斑——她第一次叛逆是在少年班选了语言,第二次叛逆是不入公司,坚持读研,第三次叛逆是休学,孤身进娱乐圈。
事实上,白言蹊的每一次抗争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这次眼看着就要失败了——她要向沈青低头了。
“爸,”白言蹊鼓足勇气,抬头,“你能……听说你一直在关注我的行程?”
她都说了什么呀!白言蹊脚趾都快要抠出别墅来了,她本来想直接求助,嘴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拐了个弯,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都怪妈妈上次乱说!害得她也口无遮拦了!
桌前的男人果然停住了动作,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安静了片刻,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白言蹊还沉浸在尴尬中,听到这声“嗯”,才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父亲——她完全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也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承认。
沈青又不说话了,白言蹊疑心自己听错了,又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
她其实很少这样细细观察沈青。
这样认真一看,白言蹊才发现父亲好像也没有一眼看上去那么年轻了。他眼下同样带着无法掩饰的青黑,眼尾处有了细细的皱纹,脸上的肉也耷拉了稍许,平添了几分老态。
——原来霸总也会老。
白言蹊蓦地心一软。
她发现一个极为难过的事实——她似乎对任何人都亲切有礼、无微不至,却唯独很少关怀、甚至关注过自己的父亲。
“……爸,”白言蹊像是卸下了什么,不自在地偏过头,“最近身体怎么样?”
桌前的男人还在很镇定地批改着文件,像是随便敷衍了一句,“还行。”
“现在还是每天都训练吗?”
“嗯。”
“日常训练可以保留,”白言蹊不赞同地皱眉,“那些高危高难度训练就取消吧。”
“知道。”
“爷爷奶奶最近怎么样?”
“健康。”
“你和妈妈呢?有坚持每月体检吗?”
“有。”
……
又冷场了。
白言蹊越聊越紧张,最后一闭眼,直接将来意摆明,“爸,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青批阅文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女儿,难得没有刺她一句,“说吧。”
白言蹊大大地松了口气,努力将那点扭捏压下去,尽量保持镇定,“我在筹备一部电影,你知道吗?”
她问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紧张,毕竟像沈青这样的老古董,跟娱乐圈称得上是两条平行线,不知道也正常。
出乎意料的是,沈青还真的点了点头。
他不仅点头,还准确地指出了白言蹊的来意,“资金不够了还是审核出了问题?”
白言蹊用尽全力才将“都有”压了下去,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父亲,带着祈求,“审核出了问题……爸爸,你帮帮我嘛。”
作者有话要说:
蹊蹊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