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一家人又坐着喝了会消食茶,元勊便先行往前院去,顾氏则吩咐丫鬟婆子把箱笼都收拾妥当放上马车,元蓁便亲自给两个弟弟系上小斗篷带好兜帽防风,又让良穗帮她系上,然后便牵着弟弟跟在顾氏身后登上了马车,继续往京城而去。
马车直接从二门驶出,元勊和将士们早已等候在外,元蓁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紧跟着便听到一道充满磁性,低沉浑厚,极为悦耳的男子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小侄拜见伯母,伯母金安。”
自称小侄,这是执晚辈礼,以晚辈的身份拜见。她的二妹是外面那少年的四婶,她也确实当得起他一声伯母。
昨夜听夫君百般夸赞这少年,顾氏本就好奇,如今光听这少年的声音,便不由让人心喜,感觉是个沉稳的孩子,难怪自家夫君那么喜欢,顾氏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之后一路上便要有劳侄儿了。”
车外的楚巽谦逊应道:“伯母见外了,这是小侄应当做的。还要多谢伯母今早送来的早膳,士兵们都很感激,小侄在这里代为谢过。”
“士兵们不计性命保家卫国,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许小事了,侄儿不必客气。”顾氏制住旁边学哥儿蠢蠢欲动想要推开马车车门的小手,稳住声音道。
“娘,学哥儿想要出去跟大哥哥玩。”制住了小手却捂不住嘴,学哥儿清嫩的小奶音已嚷嚷了开来,学哥儿最近总听顾氏和元蓁提起他的大哥哥,还说大哥哥会来接他们,如今听到一道陌生又年轻的声音,便以为是大哥哥到了。
且,姐姐还说过大哥哥会带好玩的给他们。
顾氏忙低声想哄好学哥儿,学哥儿却认了死理般就想出去找他所认为的大哥哥,即便顾氏告诉他那不是嫡亲的大哥哥元理韫。
元蓁瞧得忍俊不禁,而后就被顾氏凶了眼,只好收敛了笑意,出言帮着哄弟弟,道:“学哥儿乖,外面好冷的,你出去了姐姐也要出去照顾学哥儿,可是姐姐好怕冷,学哥儿就陪姐姐在马车里玩好不好?”
学哥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对面的姐姐,想了想,每次他在外面玩的确都是姐姐陪着他,又看姐姐抱着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哥哥缩在绒毯里的样子,挣动的手脚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点了下小脑袋,小脸上勉为其难的样子,道:“嗯嗯,姐姐怕冷,学哥儿不出去了。”
见学哥儿听了话,元蓁就笑眯了眼,探身亲了下学哥儿白嫩的小脸蛋示作奖励。
顾氏松了口气,道:“这小子,倒是听你的话。”
元蓁点点学哥儿的小鼻子,笑道:“那是因为咱们学哥儿是个懂事,舍不得姐姐冻着的好孩子呀。”
学哥儿听明白了姐姐是在夸他,开心地笑成了眯眯眼,像足了适才元蓁笑的模样。
其实元蓁觉得,倒不是她多会哄孩子,也不是学哥儿只听她的话,而是学哥儿和骁哥儿身上都有懂事且会为别人着想的好品性,每次他们耍小性子,她就卖惨,俩小家伙就不忍心让她难过和为难,自然在别人看来就是听她的话了。
马车内顾氏和元蓁都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马车外的楚巽因着习武的缘故,耳力过人,还是将车内的话都听了个全,心里微微怔愣了下,面上神色却依旧不变。
竟是还有其他女眷?
那是一道很好听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很轻缓,如淙淙流水,又带了点俏皮。
也不怪楚巽不知道元蓁的存在,昨日傍晚到驿站时元蓁见到他们一行人便避到了元勊和顾氏身后,进驿站时出于礼节,他也不好盯着别家府上的女眷看,过后更是没有去打听,是以并不知晓还有其他女眷。
一旁的元勊笑道:“让贤侄见笑了,小儿年纪尚小,别耽搁了时辰,咱们这便启程吧。”
两人客套了几句,楚巽请元勊先行上马,由半数将士开路,顾氏带着儿女坐着的马车,丫鬟婆子坐的马车还有装箱笼的马车紧随其后,剩余半数将士垫后,一行人便出发朝京城方向行去。
元蓁原本以为,突然多出一队将士多少会有些不便,但也不知道那位少年将军是如何安排的,两日来,每次中途下车或是到了驿站歇脚,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些将士们的身影。
元蓁心想,那位少年将军倒是个细心之人。心下悄然松了口气,全副心神开始放在了顾氏给她说的京城各府夫人小姐的出身、还有各府之间的关系上,顾氏将她所知的皆教予了元蓁听。
元蓁是元勊和顾氏唯一的嫡女,两人从小就疼着宠着,七岁时带到江南,府里就一家五口,元蓁过得舒适又自在,虽也没有落了规矩,但到底是比在京中时要松懈,可不得要临时恶补。
顾氏考虑得多,女儿转过年就十四了,要开始相看人家,先前女儿的圈子都是在江南,京中人事难免陌生许多,回京后女儿势必要随着她各处赴宴见客,可不能两眼一抹黑地出门。
再次住进驿站已又是两日后,元蓁也得以不需有顾忌地好好泡了个澡,梳妆好去找骁哥儿和学哥儿时,却被婆子告知两位小少爷被元勊带了去前厅与那位少年将军见礼,元蓁想了想,今日阳光正灿,那就她自个到园子里走走好了,原本她就是想带两个弟弟遛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