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勊却没那么多讲究,只道是让驿丞派人引了顾氏和儿女先行进院子安顿,而他则领了驿丞走向了将士们,看是否有什么能搭把手。
他虽然是文官,但奉恩辅国公府元家祖上亦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武将,他内心里实则对这些用自身肉躯保家卫国的将士满怀衷心的敬佩。
元蓁牵着俩弟弟跟在顾氏身后回了安排好的院子,顾氏吩咐丫鬟婆子只将常用的物件拿出来,元蓁便先领着俩弟弟回房盯着他们乖乖泡了热水澡梳洗更衣,又嘱咐自己的丫鬟葡觅和庄柚先照看好俩小的,这才回房梳洗。
“一会儿厨房端了姜糖水过来,记得给小陈嬷嬷也端去一碗。”元蓁突然想起这事,不忘叮嘱身后的良穗。
小陈嬷嬷是元蓁的奶嬷嬷,也是顾氏身边陈嬷嬷的亲妹子,是以为了区分二人,便唤元蓁身边的叫小陈嬷嬷。因越往北走气候越冷,小陈嬷嬷年轻时受过苦,途中不小心便着了凉,故而元蓁有此一说。
良穗紧走两步掖了掖元蓁的兜帽,笑道:“姑娘就别操心了,麦望是最细心不过的,有她在照顾小陈嬷嬷,您可以放心。”
良穗说得没错,元蓁点点头就没再去管,自回了房洗漱。
因此次回京后便不再回江南,大部分奴仆家根却皆在江南,顾氏索性遣散了大半奴仆,北上带的人不多,骁哥儿和学哥儿身边伺候的都被顾氏遣散,倒是元蓁当初买丫鬟时比较注意的是几人的身世,此次身边的四个丫鬟都选择跟随她回京,这才不至于让俩弟弟身边无人照看。
待元蓁洗漱毕,来到正房,正见顾氏仍在吩咐着事情,不由疑惑,见骁哥儿乖巧地坐在靠背椅上看画册,便拉过正在一边自个玩耍的学哥儿一把抱住,才问道:“陈嬷嬷,娘怎地还在忙着呢?”
而且也不见爹爹回来。
陈嬷嬷给元蓁倒了杯热茶,这才回道:“陈鸣过来说是老爷正跟前头遇到的一个少将军聊得投契,要在前厅招待那位少将军。”
陈鸣是陈嬷嬷的儿子,在元勊身边当了随从。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元蓁想了想,她们也等着用膳呢,便转头说了几个菜色,让良穗去厨房吩咐一声。
学哥儿就是个停不下来的,在元蓁怀里咯咯笑着扭来扭去地想逃掉,奈何人小力微,拗不过存心逗他的姐姐。
顾氏安排好事情回头,就见俩姐弟在那玩得没个正形,瞧着自家闺女那乐呵的小模样,倒衬得一旁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在看画册的骁哥儿更像哥哥,无奈一笑,走过去把小儿子解救出来,没好气道:“等回京了可不能再这么没规没矩的,出门做客没得让人笑话,届时看谁敢上门提亲。”
“不提亲好呀,女儿一辈子陪在娘身边。”学哥儿被顾氏解救走了,元蓁就改而逗一旁的骁哥儿。
见女儿说起亲事脸都不红,没心没肺的样子,顾氏暗叹口气,心想这事也急不得,便转而叮嘱道:“驿站门口碰上的原是西北关的将士们,此次是押送俘虏进京。蓁儿,你爹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约束好身边的人,不能随意出了这院子。”
西北关打了胜仗,生擒了蛮夷皇族一位王子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盛事。元蓁自然也知道,没想到他们遇上的竟是押送俘虏的边关军士,当下正了面色,郑重应了下来。
这场战事打了几年,期间牺牲了多少士兵和百姓,才换来了胜利,如今在押送进京这一步当然不能有丝毫差错。
是夜,元勊过了亥时才回了房,顾氏原以为会看到微醺的夫君,连解酒汤都备好了,却竟是连一丝酒味儿都没有闻到。
“押送俘虏兹事体大,便没有喝酒。”元勊喝下顾氏递来的茶,解释后先关心儿女,“蓁儿和两个小子睡下了?”
“都累着了,蓁儿还想等你,让我给劝回去了。”见元勊喝完了,顾氏适时地递过拧干的热帕子,看着妻子绕着他忙活,元勊眼里皆是柔情,这么多年,只要回到房里,他们的相处一直如此,她从来都不假手于人,“孩子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睡下。”
顾氏笑着与他叙话道:“瞧着那少将军年纪不大,老爷竟能与之聊了这般久。”夫妻俩都习惯在睡前说说一天内遇到的人事。
进驿站前她瞧着领头的那位少将军年纪似乎也就只十七八岁的样子。
元勊想到那少年将军,眼里满满都是赞赏,直感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顾氏对自家夫君还是很了解的,从来都是严谨克己,对人对己一向都是高要求,可难得听到夸奖过谁,就连长子元理韫也是少有夸赞,不由好奇地边伺候着元勊宽衣边笑问道:“老爷这话从何讲起?那少将军是哪家的少爷可知道?”
元勊笑着自己动手系上腰带,拉了顾氏坐在腿上环住妻子仍细致的腰身,才附到顾氏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顾氏惊得瞪大了双眸,道:“那位怎么就舍得?”
元勊哈哈大笑,直笑得顾氏将要恼了,才轻声说道:“那是个有主意的少年郎。”
“说起来,那少年与我们府上也有些渊源。”元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又笑道,惹得顾氏满脸不解。
“你忘了,你二妹妹可不就是那府上的四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