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南征军平定了奉国之乱,无宁和南鹰收编了东南军,昭亲王责令无宁留守在汴州,南鹰则率领南征军扫清了南方各路豪强后,回到京城。
七月初七,十八万西北军齐集在京城西城门外,昭亲王站在城楼上看向西北,明天就是他登基为帝的日子,也是他的三十生辰,三十而立,他这也算是圆满了。
昭亲王府清晖园,五娘轻抚着礼部和内务府刚刚送来的明黄色凤袍,还有各类饰品,眼神平静。明天她就要牵着她男人的手,一起坐上龙辇,她男人说了他没有给她准备凤辇。
那男人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却又叫她一往而情深,誓死相随。小算盘牵着小秤砣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母后一直盯着榻上的那件衣裳看,他皱起了小眉头:“祖母的漂漂衣裳。”这衣裳怎么跑这来了,看把他母后给眼馋的?不过他母后要是喜欢,他可以去给她买一件,他有的是银子。
五娘朝两个孩子招招手:“过来母后这里。”南征军回京后,昭亲王就让两个孩子改口了。
小秤砣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只是他还是习惯拉着他哥哥,不过小算盘可不依他,进了屋子,就拉开了他的手,自己的路得自己走。就这样小算盘在前面慢慢走,小秤砣则跟在后面迈着小碎步快快往前挪。
一手搂着一个小胖子,五娘感觉自己的底气又更足了,跟她男人一起乘坐龙辇进宫,应该不会被唾骂:“你们都过来了,祖母呢?”太后明天也会跟她一起陪着她夫君乘坐龙辇,要是她老人家不坐,她就是再大胆也是不敢坐的。
“母……觉,”小秤砣也是能听懂一点点话的,不等他哥哥出声,他就抢了先,奶音是相当响亮,跟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是十分相称。
小算盘叹了口气,有个傻弟弟,他也很无奈:“祖母在抄写佛经。”
五娘点点头,太后的心大概不平静了,也是,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心有感慨也是在所难免。
下午昭亲王早早就回来了。五娘哄着两个小胖子去睡午觉后,就坐到了妆奁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岁月也算是厚待她,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回忆过去,她不禁低头轻笑。
自景盛十九年六月初六,她嫁于昭亲王为妻,到如今已经五个年头了。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西北动乱、建城、组建商队、回京夺位等等,几乎件件均可载入史册,而她所付出的跟她得到的,她自认为是相称的。
“怎么了?”昭亲王进入内室,就见他媳妇坐着发呆,脸上还带着淡笑,他悄没声地走近,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弯腰在她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可是在想我的好,决定日后你就对我一个男人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他跟他家两个胖子的争宠也从未停息过。
想到之前他伤病的时候,还不忘见天地挤兑他的两个亲生儿子,五娘就笑出了声:“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明天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你就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一国之君怎么了?”昭亲王挤挤挨挨地抢了他媳妇的位置,把她抱坐在腿上:“一国之君也是你夫君,”他看着五娘的双眼,很严肃地说,像是在对她许诺:“咱们不光要做一对青史留名的帝后,还要做一对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夫妻。”
五娘笑着在他的唇上烙下了印:“好,我们一起努力。”
夜,京城西街的一处宅子里,一身着短打的脏乱老头正踢打着一满头白发的老妪:“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贪心不足,也不会惹得母后盛怒,那朕就还是皇帝,都是你,你这个老不死怎么还不死?”
“好疼,”老妪抱头痛哭:“救命啊……”
守在门口的京禁卫隔着门大吼:“干什么呢?”那位可是吩咐了,不能让他们这对母子死了,他可不敢含糊:“明天还想不想吃饭了?”
七月初八,子时刚过,五娘夫妻就起身沐浴焚香了。
沐浴后,昭亲王坐在他媳妇的妆奁前,五娘拿着把如意梳,轻轻地梳理着他的头发。昭亲王透过琉璃镜看着他身后的女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想就由他的妻子为他冠发吧。
只是他还想做一件事,五娘一心一意地给他梳着发,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男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刻刀。昭亲王捋了一小撮长发下来,就毫不犹豫地给截断了。
“你这是干什么?”五娘被他的举动给惊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又想闹哪一出?
昭亲王没理五娘,只是转身,在她的注视下,又截了一撮她的黑发,后就放下了手里的刻刀,将两撮发打成了同心结,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明黄色龙纹锦囊里。装好之后,他就把那个香囊双手奉给了五娘:“结同心,永不离。满满,同我一起携手江山吧。”他知道她心有不安,他不想多说,相信岁月会证明一切。
五娘凝视着那个香囊好一会,才笑着接了过来:“我会好好收着,日后你要是……,我就守着这个香囊过了。”至少此刻的他很真诚,心里有她,这就够了。
昭亲王闻言,面色有点发黑,怎么感觉他在给自己挖坑?
换上了内侍总管服饰的小应子捧着明黄色的龙袍进来了,单膝跪地,将龙袍举过了头顶:“请皇上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