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
沈君晔千算万算, 也没算到,今日请的这批乐师,竟然是沈裴的人, 更甚者, 就连那名声大震的言白, 也是沈裴假扮的。
亦或者说,那言白不应叫言白,应叫沈裴。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宫外,压根就没想到会败在这批乐师身上, 还是他亲自将其招摇的请进了宫。
可他明明将这礼乐坊的底细给打探清楚了, 与郢朝权贵并无丝毫瓜葛,这沈裴又怎么会是言白?
可如今这个关头, 也容不得沈君晔再去想了,中书令被压进院中时,他就知道, 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绝无死灰复燃的可能了。
沈裴...
沈君晔眼眶发红,沈裴不过只是刚回到京中不过数月而已,便轻松将他在京中奠定了二十多年的根基连根拔起。
祝繁的死,齐默的死,还有他的母妃,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怎么会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瓦解?
祝繁暂且不说,本就是他欺君在先,理应直接处死, 可这祝繁能将他瞒过去, 竟是完全瞒不住沈裴么?好巧不巧沈裴就在和沈非衣同去祝府时发现了猫腻?
还有齐默, 他至今都不知齐默的死因是为何,六部说的中毒,也不过是他们用来无诬陷沈裴的借口罢了,齐默武功高强,可怎么就偏偏去公主府那一晚,通身的本事没了用武之地,一命呜呼。
最后是她母妃,同样的罪行沈裴不过只是被押入了牢中,可偏偏换成了他母妃就这般直接处死?好巧不巧,那天还就赶上了沈非衣中毒。
等等...
沈君晔眸子一凝,背后陡然激起了一身的冷汗,这三人的死,竟然都与沈非衣有关!
沈非衣......
他下意识垂眸,寻找沈非衣的身影,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地面上,沈非衣正抱着秦玉凝埋首痛哭。
小姑娘的单薄的身子微微发着颤,雪花落在上背上、她的发间和脖颈,她好像是窝成了一团,显得十分娇小。
怎么可能...沈君晔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张张沈非衣的脸,喊她大哥时的笑,给他请安时的笑,那人畜无害的面容如今在他脑海里清晰无比。
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些事,全都是这看起来单纯良善的九公主一手操控的...
这时,有人来了,那侍卫停在沈君晔面前,两侧立刻有人挟着他的双臂,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见势,那站在沈君晔面前的侍卫这才接过身后人递上来的镣铐,将沈君晔的手锁住。
而后他后退一步,为沈君晔让道:“大皇子,走吧。”
沈君晔并未有丝毫的挣扎,甚至连句话都没说,直接跟着那侍卫一路走出了院子。
司朗将沈君晔和司朗的事交代下去后,这才抬眸,看向站在沈非衣身后的男人。
从他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沈裴的脸。
他承认,在他看到沈裴的一瞬间,他愤怒,惊愕,还有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在里头。可到最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都顷刻间消散,只剩下了一声轻叹。
司朗同言白接触并不多,可却在同他接触的时候,从未发现,眼前带着面纱明白言白的人,就是沈裴。
他不会去问沈裴,也懒得再去问了。
顺着沈裴垂下的眸子看去,司朗终于注意到了地上的两人,他略微蹙了眉,“来人,还不把九公主扶起来。”
话刚落,便听沈裴驳回了他的命令,男人语气冷淡,连眸子也不抬,只是耸垂着眼睫,“舅舅,让她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司朗不怎么入宫,即便是入宫,也只是在东宫坐一会儿,并不接触沈非衣和秦玉凝,他虽不理解沈裴的做法,倒也是识趣的。
人确实是死了,小姑娘之间感情好,哭一会儿也不妨事。
司朗听了沈裴的话,将人都遣退,自己也默默的出了院子,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沈非衣和秦玉凝,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沈裴。
沈裴一直默默地立在一边看着沈非衣,并不去打扰他。
直到太医院的人来了,沈裴这才扶着沈非衣起了身。
小姑娘的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扶着沈裴的手臂起身时,几乎无法借力,还是沈裴环着她腰,才将她扶了起来。
沈非衣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脸上的泪也干成了一道清浅的痕迹,沈裴抬手,将其鬓边的碎发别到而后,而后又将手指收起,绕回了颊边,将那泪痕给细细的抹去。
男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过分柔和,“别哭了。”
沈非衣哭的头疼,神智也有些涣散,她稍微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秦玉凝身中七八箭,自然是需要太医院将箭支取出的,沈非衣知道,即便秦玉凝自小练武,可她也是十分爱美之人。
随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秦家人,秦玉凝算是秦家的独女,深受宠爱,秦夫人乍一跑进院子瞧见了秦玉凝这般模样,竟是脚下一软,眼睛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于是秦玉凝连同秦夫人,一同都被送去了太医院。
失态发展尤为迅速,沈非衣一时间无法从秦玉凝的死讯中抽出思绪。沈裴亲自送她去了岁玉宫,哪也没去,就默默地陪着她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都黑了,小姑娘这才缓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