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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至欢还没说话,陆夜就抱着她从雪堆上走了下去,“你别弄了,在这等着我吧。”
    沈至欢低着头,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可是你也会累的。”
    陆夜指着沈至欢方才挖的地方,道:“可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们不需要挖一个特别大的地方,只要够我们俩爬出去就好了。”
    她握着沈至欢被冻的冰凉的手,拿着她的手探进自己的衣摆,贴在他的皮肤上,沈至欢挣扎着要移开,却被陆夜强硬的按住。
    “陆夜,你干什么!”
    “给你捂手。”
    陆夜本来就穿的不多,就算是他身体好也经不起这样,更何况他不久之前才受过伤,沈至欢气的眼睛都红了,可是她实在是使不上什么力气:“我不想这样,你放开我!”
    陆夜看沈至欢眼睛红了,这才有些发愣的松开手,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声的问:“怎么了?”
    陆夜手一松,沈至欢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她别开脸不吭声,陆夜就问:
    “…你不想碰我,嫌弃我吗?”
    沈至欢绷着唇角盯着他,陆夜以为沈至欢默认了,便有些失落的低着头,用衣服把沈至欢围紧,把她的手也放在里头,道:
    “那我继续干活了。”
    沈至欢又坐回了原位,看陆夜自己一个人继续用力重复着那些动作,还是忍不住在一片沉默中开口道:“我要是嫌弃你我会穿你的衣服吗?”
    “陆夜你知不知道,你真是一个蠢蛋。”
    陆夜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不可能嫌弃我。”
    沈至欢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陆夜也没有再跟她逗趣,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动作。
    沈至欢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以前也嗜睡,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明明才醒了不到两个时辰,她居然又困了。
    说是困也不尽然,四肢乏力,头脑也不太清醒,睁着眼睛的时候有些眩晕,只有闭上眼睛才觉得好些。
    这种症状从今天一早就来开始了,但是并不明显,她就没有说出口,也不想让陆夜担心。
    迷迷糊糊中她又睡了过去,这次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谁紧紧的搂在怀里。
    她的唇上被送来了有些冰凉的水,陆夜的声音在她耳边清晰了过来。
    “…欢欢,喝点水。”
    沈至欢顺从的张开嘴,水流从干涩的口里顺着咽喉流了下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怎么又睡着了。”
    陆夜又喂了她些水,道:“欢欢,你听我说,你可能有些发热,现在我们必须得快些出去。”
    沈至欢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她动了动手指,道:“可以出去了吗?”
    陆夜嗯了一声,道:“还差一点,我怕风灌进来就没有再继续挖。”
    他带着沈至欢爬上去,然后在雪堆上用力将最后遮挡着的雪踢通,大片的光亮从外面泻了进来,那是个足有半臂宽的口子,沈至欢透着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然后站起身来道:“外面还在下雪吗?”
    陆夜道:“不下了,有点风。”
    沈至欢哦了一声,走上前去,看见陆夜紧绷的唇角还有蹙着的眉心,她有些心虚,道:“我没事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开始有点头晕,现在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
    陆夜却没有放下心来,他扶着沈至欢的胳膊,道:“先出去吧。”
    外面银白一片,洁白的雪似乎覆盖了所有东西,肉眼可及皆是刺目的白,太阳升在高空,可这样的太阳并没有增添多少温暖,反倒在太阳的照射下,原本就令人惊悸的广阔的白,显得夺目了些。
    乍一看倒还好,这样看久了沈至欢就觉得眼睛不大舒服。
    面前一片苍茫,她有些不确定的道:“我们来的时候…是这样吗?”
    陆夜拉着沈至欢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沉声道:“不是。”
    他松开沈至欢的手,自己挑着陡峭的地方爬高了一些,原本起伏有致且狭长的山脉在北麓堆满了雪,苍茫又巨大的山脉向西延展,茫茫不见尽头。
    大雪封山。
    原本下山的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尽数掩盖。
    沈至欢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四周的明亮让人分不清朝暮,她看见陆夜从前面走了下来,“…我们还能出的去吗?”
    如果下山的路被堵住,那在此番光景下,几乎要刻进骨髓的寒冷,不定的天气随时会再起的风雪,最重要的是,再这样荒无人烟的茫茫大雪里,他们没有食物,沿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陆夜的沉默就像是一场无言的宣判,他们会丧命在陡峭又荒芜的苍连山。
    陆夜走到沈至欢旁边,告诉她:“肯定不止这一条路,趁现在天好,我们找找。”
    沈至欢心中绝望,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应了一声好。
    堆满雪的山路并不好走,沈至欢知道自己在拖陆夜的后腿,可是她的确走不快。
    陆夜顾及着她的身子,碰着稍微不好走的地方就会把她抱过去,他牵沈至欢牵的很紧,但命运似乎注定了一般,他们马不停歇的走了将近三个时辰,仍然没有找到出路。
    一望无际的白就像是某种终点一般。
    沈至欢微微张着唇,纵然被陆夜的手握着,她的手仍旧冷的像冰。四周的雪刺目无比,不知道什么时候,看雪竟成了一种折磨。
    沈至欢走的时候,眼睛睁开又闭上,但眼睛的不适比之疲惫根本不算什么。
    长时间的奔走早就让沈至欢的体力耗尽了,在跨过一节枯木时,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是陆夜拉住了她。
    “欢欢。”
    沈至欢觉得自己头很痛,昏昏沉沉的,嗓子也黏,说话时喉咙振动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明明身体很凉,可呼吸却很热。
    她抓着陆夜的衣襟抬起头来,可她却发现她看不清陆夜的脸了。
    她轻轻念他的名字,“陆夜…”
    她看不清陆夜,却能听出他的声音很狂乱,他带着她停在原地,在她耳边说:“我在,我在这里。”
    沈至欢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可仍旧是模糊一片。
    她靠在陆夜胸口,跟他说:“…我好像看不清你了。”
    陆夜把手放在她的脸上,问道:“很模糊吗?”
    沈至欢又努力的想要去看清陆夜,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好像是的,我看不清你的样子。”
    “我是不是要瞎了……”
    沈至欢的脸很烫,陆夜此时还算镇定,他从自己的衣摆下撕下了一根长长的布条,然后遮住了沈至欢眼睛,轻声跟她说:“没事,应当是看雪看的太久了。”
    他想安慰沈至欢,到这个时候还在跟她调笑:“看不清就不要看了,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
    可他的手却是颤抖的。
    沈至欢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紧紧的抓着陆夜的衣袖,问:“我们真的还能出去吗?”
    陆夜把沈至欢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当然可以,我都说过肯定会带你出去的。”
    沈至欢没有出声,一双秀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她没有说,可是陆夜知道她必然很痛苦。
    从八个时辰之前,沈至欢就开始发热,更何况她身体不好又怀着孕,能撑着走那么长时间,已经很厉害了。
    她总是这样一个人,叫别人不要逞强,结果自己不到累倒就不会说一个不字。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山上的大雪让黑夜也亮如白昼。
    沈至欢靠在陆夜的怀里,她的唇离他的下巴很近,双眼被蒙住,这本该是让她觉得危险的姿势,可她知道这个人是陆夜又觉得很安全。
    她此时还算清醒,捏着陆夜衣裳,贴着他的下巴开口喊他:“陆夜。”
    陆夜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怎么啦。”
    沈至欢说话时褪去了平常的冷漠,她好像很累,对他似乎也没有恶意了,让陆夜以为怀里的沈至欢是当初在桐洲的她。
    “如果不行的话,你就把我随便放在一个地方自己走好吗?”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不爱干活,可是她会每天变着花样学做菜,然后给他惊喜。
    她给他下面,然后捧住她的脸亲他,眼睛里就像藏着细碎的星辰,跟他说:“不许这么没出息。”
    还告诉他,以后每一个生辰,她都陪他过。
    “但是也不要太随便啊,不要让野兽发现我了,我和宝宝不想被吃掉。”
    陆夜道:“我不会把你放下的,我还要把你从周誉身边抢回来呢。”
    沈至欢笑了一下,道:“什么啊,你怎么这么没……”
    陆夜打断她,他绷着脸:“你肯定又要说我没出息了,但我脑子里只有你,随便你怎么说。”
    沈至欢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她又往陆夜的脖颈处偎了偎,隔了半天,轻缓的声音才慢慢的钻进了陆夜的耳朵:
    “…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啊。”
    冰凉迎面打在了陆夜的脸上。
    又下雪了。
    第90章 第一个人
    就像纷纷而下的鹅毛一样,盖在了沈至欢头发上,又融化。
    陆夜抱着沈至欢,就算是怀着孩子,她仍旧很轻,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雪里,显得脆弱极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伴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起永远留在苍连山。
    沈至欢,她真的好像一场雪。
    温柔又冰冷,给人一场盛大又难忘的美。没有人能留住她,他们都得不到这样的美。
    像他们刚来时那样的山洞并不好找,但还是被陆夜找到了,这之前应当是某种动物住的地方,但陆夜管不了那么多了,沈至欢身上很烫,两颊也也泛着红。
    他拍了拍沈至欢肩膀:“欢欢?”
    “欢欢,醒一醒好吗?”
    沈至欢被陆夜叫醒,抬起手慢吞吞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第一时间问道:“我的孩子还好吗?”
    陆夜连忙回答道:“很好,只要你好它就会好的。”
    沈至欢歪着头靠在陆夜身上,陆夜从自己胸口摸出了半块饼来,喂到了沈至欢嘴边,道:“欢欢,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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