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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倒一杯吧,这虾腥气太重。”她的双眼湿漉漉的,带着恳求的意思。
    周寒执拿她没办法,自己便将酒壶中的酒全都喝下去,只留下几滴倒在她的杯子里,淡淡道:“就这么多,再没有了,一壶酒都被你喝光了。”
    荣澜语往日白皙的脖颈此刻也变得有些粉红,眼神亦是有些迷离起来。
    玉藕般的手举着酒杯,她忽然眼神明媚地看向周寒执:“你说,这算不算交杯酒?”
    周寒执望着那双眼,顿觉方才大半壶酒的酒力一股脑袭过来,整个人似乎都要沉沉地醉下去。
    “周寒执。”荣澜语偏偏还要靠近他。
    “多谢你。”
    轻如呢喃的声音入耳。
    近乎挑衅。
    周寒执一双健硕有力的双臂忍不住将人锁在怀里。
    荣澜语的耳畔传来他剧烈的心跳声。
    也不知是酒意。
    还是紧张。
    一颗心忽然也跳得剧烈起来。
    两颗心似乎彼此比着似的。
    越跳越快。
    二人的唇越来越近。
    一个微微低头,一个略略把头昂起。
    深深地吻了下去。
    接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沦。
    荣澜语一直以为周寒执性子冷淡,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人分明是一团火,一团几乎要烧得她什么都不剩的火。
    他温柔又霸道的席卷而来,让荣澜语的意识渐渐迷失。
    ……
    清韵本是来侍候碗碟的,没想到主子却要了一次水。
    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刘妈妈便在旁边笑笑:“别乱说话,好好恭喜夫人吧。”清韵这才想明白,打心眼里高兴道:“娘亲,咱们夫人与大人今日才算是真的成婚了吧。”
    刘妈妈点点头。“夫人脸面小,可别大张旗鼓的。特别是新荔那孩子,你嘱咐她,乱说话。”
    说罢,她的眉眼也舒展开道:“往后就好了。你听娘的,让宋虎把夫人屋里的床榻撤出去。那碍眼的物件撤走了,咱们夫人才能早早生个胖娃娃。”
    “哎。”清韵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带着几分羞赧去吩咐人烧热水。
    有些人醉得快,清醒得也快。
    要水的时候,荣澜语已经羞得小脸像熟透的红柿子一样了。周寒执将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她轻轻盈盈的。
    荣澜语闻着他身上的草木香,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柔声道:“周寒执,你会纳妾吗?或者,会休妻吗?”
    她又想到今天那身怀六甲的彩琏。
    还要柳云月。
    还有很多很多人。
    周寒执没回答这句话,淡淡道:“还记得咱们站在山顶上那一天吗?”
    他把人抱在怀里,声音嘶哑迷人。
    “对我而言,这世界现在就跟那天的山顶一样。”
    荣澜语心里一热,又听他把方才自己说的几句话尽数还了回来道:“荣澜语,多谢你。”
    后头还有几句。
    “我喜欢你。”
    “只有你和我。”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乌黑的发丝散在锦被上。他的手指从发丝间穿过,轻柔地停留在发梢。
    不是新婚,更胜新婚的一夜。
    另一边,还有一对夫妻同样是新婚之夜。
    曹芳晴与邱成业。
    无论心里有多少不甘,曹芳晴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都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丈夫。这一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邱成业久经床榻,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却依然让曹芳晴饱受苦楚。
    要过两次水之后,邱成业鼾声如雷,曹芳晴的双眼却瞪得圆圆的,根本睡不着。她想起白日里看见那抹月白身影。
    荣澜语腰肢纤细,容貌过人。即便站在人堆里,也让人难以忽视。
    曹芳晴想,我大概这辈子也比不过荣澜语了。
    冬天最有趣的事之一,便是新年。赶在过年之前,梧州传来消息,荣秉怀得安置,授县仓大使,主管梧州通县仓储之事。
    虽是末流小官,但却能得所居,更有俸禄可拿,与从前流放的日子大不相同。
    荣澜语喜不自胜,不光给府里的人赏了银子,更一道做了两套秋衣,算是让大伙一起高兴高兴。
    但即便如此,新荔还是撒娇让她再多送根簪子。原来她抱着卿罗阁的账本数了半天,发现光是这绸缎铺子今年的进账就有小三百两。
    “还有大人的年俸呢。周平说大人今年的政绩评了优,听说能拿四百五十两银子!”新荔掰着手指头数,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逗笑了。
    “不过大人近来也忙得很,听周平说通政司每年快要封印的时候都很忙。不过等陛下封了印就好了,还有两三天的功夫,也快了。”新荔又道。
    她这边说着,没注意到那边的清韵已经连连给荣澜语使了好几回眼色,眼下二人正捂着嘴偷笑。
    “你们笑什么啊。”新荔轻轻跺脚嗔怪。
    清韵指着她道:“你说笑什么。一口一个周平,不知道还以为怎么回事呢。”
    新荔被说得脸色微红,咬着牙恨道:“才没有呢。我不过是给他送点心的时候跟他说了几句话罢了。”
    荣澜语笑笑没吱声,心里却想着过些日子总要找二人问个明白。新荔也老大不小了。
    这边几人正热热闹闹说着话,却听门子过来报信,说是卿罗阁的常瑶到了。
    “常姐姐来了,或许是卿罗阁有什么事。”清韵站到荣澜语跟前,劝道:“真有事夫人也别着急。眼下咱们不差这一两个铺子。之前立冬的时候,大人又拿银子买了几家铺子,眼下都很不错。”
    荣澜语嗯了一声,如常吩咐新荔去安排熟水点心,又命门子把人请了进来。
    果然常瑶进门时脸色就不太好,问了安之后更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有事你说便是。”荣澜语好言安慰。
    常瑶一声长叹,方才跪下道:“夫人,奴婢对不住您。那软缎的方子,奴婢弄丢了。”
    清韵倒熟水的动作微微一滞,很快又如常,轻声道:“方子应该在什么地方?怎么丢的,常姐姐,您慢慢说给咱们听听。”
    在她温柔的声音里,常瑶渐渐镇定下来,回忆道:“方子一直在卿罗阁库房里头,钥匙在我这,每回都是我亲自拿亲自用。昨天还用过,今早便不见了。”
    荣澜语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雪白肌肤很快有一块红印。她松开手,柔声问道:“近来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来过咱们缎坊生事?还是说与哪家缎坊生过口舌?”
    常瑶微微起皱的嘴唇抿了一口杯中的蜂蜜熟水,摇摇头道:“缎坊里头的人手都是知根知底的,性情温和,从来不会跟主顾生事,更不会跟旁的缎坊有纠葛。要说来闹事的,倒是有,但是绝不可能是她。”
    “您倒是说说看。”清韵展颜笑笑,给人以极大的鼓励。
    常瑶点点头,看着荣澜语道:“夫人您还记得咱们把隔壁的铺子买下来的时候吗?咱们打通两间铺子的第二日,大姑奶奶曾经亲自去过一次,说是在铺子地下的砖头下头埋了些金子,让挖出来还给她们。我们自然答应,我家那位就亲自看着她的人手挖了一会,可什么都没挖出来,大姑奶奶又说可能记错了,带着人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再也没来过?”清韵反问。
    常瑶有些迟疑,但很快又答道:“至少我在的时候,再也没来过。不过,我不在的身后,我家那位也在啊,他也跟我说没来过,那肯定就是了。”
    “我看这事倒十有八九像是大姑奶奶干的。您想啊,上回咱们把地契收回来不让她用,她肯定怀恨在心啊。要是能把咱们的软缎方子弄到手,将来就能重开一间缎坊了。”新荔端了两碟点心回来,一边撂下一边说道。
    “要不,咱们让大人帮忙查查。那软缎方子她弄过去肯定要用的,咱们只需要看看那些新近开始卖软缎的铺子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不是大姑奶奶,不就成了?”清韵问。
    荣澜语却摇着头道:“不成。年关将至,大人那太忙了。”
    “那咱们就坐以待毙?”新荔急道。
    荣澜语微微一笑,摇头道:“怎会呢。常瑶,从今日起咱们就不再生产那软缎了,其他的正常卖便是。你放心,不出三个月,我保证会有人自投罗网。”
    常瑶可不像温长志从前那样不信任荣澜语。她是荣澜语的娘亲余婉怡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最是忠心耿耿,自然是荣澜语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她点头福了一福,很快安心地走出府门。
    后头,新荔却不放心,凑过来问道:“夫人您为什么说有人会自投罗网啊?奴婢不明白。”
    荣澜语看着新荔一团喜气的那张脸,笑吟吟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有人会自投罗网。”
    “什么问题呀?只要奴婢知道,肯定好好答!”新荔打包票,一张圆脸美滋滋的。
    荣澜语跟清韵对视一眼,低声狡黠问道:“好新荔,说实话,你对周平,是不是……”
    到底是女孩子,荣澜语不好问得太过直白,可新荔还是红到了耳根,噘着嘴道:“那周平多可恶,整日花言巧语,油头滑脑,我才不稀罕。”
    “噢……”清韵恍然大悟,又拉着荣澜语的手道:“既然如此,夫人您就不用顾虑了,把周平送到宁州老宅去吧。那宅子没人守着可不行,周平最靠谱了……”
    “送到老宅?那得什么时候回来?”新荔顿时一急。
    “不回来呀。祖宗祠堂在那呢,怎么能回来。”清韵嗔怪。
    “那不行。”新荔急得跺脚,抓了荣澜语的手道:“夫人,那宁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让他一个人呆在那,可不是要憋屈死了。好端端的,您怎么要把他送走呢……”
    她话说一半,瞧见荣澜语和清韵都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反应过味来,越发噘嘴道:“你们欺负人!”
    荣澜语赶紧把人拉过来哄道:“好新荔,我不逗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周平是大人跟前知根底的人,要是你真喜欢,我肯定给你做主。不过要想明白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新荔知道荣澜语为自己好,嗯了一声,拿脚尖捻了捻地面,重新抬眸展颜笑道:“这回我的事说完了,您说说吧,为什么忽然不生产软缎了,又为什么那偷方子的人会自投罗网?”
    荣澜语不再卖关子,从新荔的袖口抽出里头穿着的一件软缎绸衣,笑道:“你们瞧,这衣裳做了很久了,可见旧了?”
    清韵也伸手摸了摸,便摇头道:“这软缎做的衣裳很奇怪,历经许久却也颜色鲜丽,非但没有褪色,而且依然柔软。”
    荣澜语颔首道:“对,这正是软缎价格昂贵的理由。如今软缎已卖了数月,基本上盛京城里头买得起的人家都囤了两三匹,足够这一年半载所用。又因为软缎怎么穿都不变旧,所以能穿上许久。”
    清韵渐渐寻思过味来。“所以这些日子那些软缎卖得没有从前好,不是因为大伙不喜欢软缎了,而是因为这软缎一时半会足以够用。”
    荣澜语十分赞同地看了清韵一眼,美目流转,脸上笑意绽放道:“对呀,那偷了软缎方子的人只知道软缎赚钱,却不知道软缎的脾性。我估摸着此人会大批量地产出软缎来,但却很难销出去。这样一来,那些软缎就只能在库房里吃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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