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揪心的疼!疼得自己直打颤儿,叶宁双手紧紧揪住了褥子,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分娩,嘴里喃喃,“出来、出……,出来啊。”
“嗖”的一下,像是卡过了最艰难的关口,一个小东西从身下滑了出来。
疼痛渐渐停止……
叶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拼着最后的力气,喊道:“给,给瞧瞧……”
稳婆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一番,但还来不及洗净。
一个脏兮兮、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捧到了叶宁面前,又小又丑,可是母亲的眼里,却是这世上最最可爱的宝贝。
“小坏蛋。”叶宁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再也没了力气。
“恭喜程二奶奶,喜得千金!”稳婆并没有因为接生的是丫头,而笑容勉强,反倒见了母女平安,露出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继而说道:“让奴婢抱着小姐出去,给夫和二爷瞧瞧。”
门外程夫和程二爷已经等候多时,听说是个女儿,心里都闪过了一丝失望。
只是当着皇帝的,却是不敢露出一丝一毫。
“哎,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程夫先回过神来,亲亲热热搂了孙女,长子已经有二儿一女,这既不是长孙,也不是长孙女,要说有多喜爱实说不上,只不过小儿媳身份特殊,少不得要好生哄着。
因而一面与儿子说笑,一面让厚厚的打赏了几位产婆。
这群可得罪不起。
程家上下也都有赏。
叶宁的乳母宋三娘里面陪着她,等她分娩了胎盘,缝了针,简单的收拾一番,站旁边笑道:“这下好了,母女平安就好了。”
“可惜是个女儿。”叶宁微微失望,倒不为自己不喜欢女儿,只怕婆婆和丈夫心里不舒坦,第一个孩子当然是儿子的好。
宋三娘安慰她道:“不着急,往后再给二小姐添一个弟弟。”
“妈妈。”叶宁回想起方才生产的痛苦,想起十月怀胎的艰难,想起母亲给自己安排的事,不由浮起一腔幽幽的心事。
她忍了忍,忍不住问道:“当年……,母亲生是早产吧?”
宋三娘不知道她怎么想起这个,沉默了下,“嗯……,因是七个月上头生的,所以乳名才会唤做七七。”
“那……”叶宁并没有太多力气,轻声问道:“母亲生岂不是更艰难?况且又只是一个女儿,怕是叫母亲失望了。”
“不。”宋三娘摇了摇头,又点头,“母亲生是很艰难,但她盼是女儿,只比生了儿子还高兴,怎么会失望?”回忆起往事来,“生下来的时候,只得四斤多,跟一个大点的小猫儿似的,们都怕养不活呢。”
叶宁喃喃,“母亲盼着是个女儿?”
“是啊。”宋三娘叹了口气,“那会儿长房等着二房生儿子过继,母亲舍不得,生了女儿就不用送走了。”
叶宁鼻子一酸,不由滚出热泪来。
“奶奶!”宋三娘赶忙道:“月子里头可不兴哭的。”替她擦了泪,“当心回头做下病来,别难过,先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
叶宁抿嘴不再问了。
等到出了月子,给女儿做满月酒的那天,却把弟弟单独留下,找了宋三娘,“与们说说,从前母亲的事儿吧。”
宋三娘一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家闹过继的事情,她只是后来慢慢听说的,但是顾莲早产七七,已经中间被劫持,二嫁叶东海,这些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
最后道:“总之,当初分开也不是们母亲愿意的,她一个妇道家,那一位又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能怎样呢?如今各自过得好好儿的,也算善果。”
宋三娘并不知道,前年陪着皇帝南巡的皇后娘娘,就是已经故去的护国长公主,若是知道,只怕还要唏嘘更甚。
只是,这也足够叶宁和叶宥思量的了。
摒退了所有的,叶宁方才说道:“宥哥儿,想是们做错了。”皇帝说得对,冷淡一些是之常情,但是不该烧头发断绝情分,实是伤了母亲的心。
即便伤心,母亲还是派了守着自己。
“难道们母亲当初生们下来时,只生了一缕头发吗?!”
当日皇帝的怒声质问,声声耳。
将心比心,便是自己才抚养了女儿一个月,被抱走,自己也不舍得的,若是她将来长大了,也剪一缕头发来断绝情分。
只怕,心都要哭碎了吧。
宥哥儿且不论,毕竟当时母亲生下他的时候特殊,没有抚育过,但是自己好歹母亲身边呆过,后来进了皇宫,她也悉心照顾自己、陪伴自己。
还记得,母亲和父亲第二次成婚以后。
因为不能相认,她只能是公主姑姑的身份,为自己做漂亮的裙子,精致的衣裳,总归还是有几分母女情分的。
那样伤她,委实有些过分了。
再怎么说,她千里迢迢过来送嫁总归是好意。
若不是自己和宥哥儿闹得她伤心,第二天怎么会没来?听皇帝的意思,后头还给气得生病了。
叶宥一直对面沉默,没出声。
叶宁又道:“嫁进程家没有几个月,公爹就升任了长清县令,颇为突然,家里上上下下待十分客气,简直就是当做神天菩萨一样供着。”苦涩一笑,“想了很久,都不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