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玉璃见她不嫌弃,脸上笑意更甚,说:“大姐当年,真是京里的大才女呢,自嫁了人后,倒都被忘记了,她也没时间再写字画画,每日忙的紧。所以这经文,虽不算什么珍贵东西,她要写,肯定也是费了些周折。”
杏儿就问:“那你怎么不带她也进宫来?”
玉璃低头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才抬眼说:“大姐说,她不好意思见你。当时也没认你,如今京里都知道你要做太子妃,她才来,倒似是为了别的缘由才亲近。”
杏儿也低头,其实她也没完全想好。她已经放弃了洪家,再也不想被洪家相认。但是见了玉璃,却又难免生出一份骨肉之情。
罢了,她喜欢玉璃,倒不独独是因为相信是亲生姐妹;更多的,却是也从玉璃那里,得到了些许慰藉。
所以,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洪玉璃并没再说洪府的事,倒是杏儿主动问:“玉瑾……现在如何了?”
玉璃有些一言难尽,捡着说:“谁能料到她那么胆大呢,竟然骗说自己和太子……结果,还真是和人有了勾搭,因为已经有孕在身,想给她讨个好点的名分,也没弄成。只能将就着赶紧送进那家府里去了。”
杏儿已经知道太子和她并无什么来往的事,却没料到竟是这般严重。忽又想起,自己当时懵懵懂懂,一心一意要与“阿余”做夫妻,他若是一早就……
杏儿红着脸低头,玉璃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又说:“你也不用在意她,反正,她那个男人家里,男人的爹,要去外地赴任了,过了年就走,全家都去,到时候她也就跟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毕竟是当了十几年亲姐妹,即便不是最亲近的,却也一时难以割舍,因而洪玉璃有些感慨地叹息,忍不住怨道:“她去了只是做妾。那家过年要办喜事,娶的才是正经妻室。而且还是个不好相与的。”
看着杏儿一脸茫然,知道并没人与她说过与洪玉瑾勾结的,到底是谁,就也不提,转了话头,问:“陛下赐了婚,可定下吉日?”
杏儿被问得脸热,羞答答说:“据说司天监测算,今年没什么好日子,所以怕是还要等等明年。”
关于今年无有大吉之日这件事,太子殿下想起来便要愁眉苦脸,讨着杏儿心软,再求点儿好处吃吃。只是皇宫这么大,竟是没他们俩好好私会的地方。
在上书房,他的那些皇弟皇妹们,轮着抢着给杏儿当跟屁虫,已经到了早晨从天慈宫接杏儿同行,晚上送杏儿回去的地步,全不给他留半点儿时间。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路上堵了杏儿,还能威吓他们离开,可是自从杏儿开始袒护他们,他这个太子的威风便也使不出来了。
五皇子纪凌丰竟然有次对他说:“皇兄,你能不能再帮我押一次夫子要出的题目?我本想去求皇嫂,让她问你。可是我想那样反倒麻烦,要劳她费心费力,所以还是亲自来问问皇兄……”
纪凌宇一口血几乎没吐出来,横眉睨他。他果然还是畏怕的,瑟缩了下往后退了两三步,才说:“皇兄你看起来好可怕!以后皇嫂与你成亲,住在一起,岂不是要每天担惊受怕的!皇嫂好可怜啊!好可怜啊我的……”
五皇子看着皇兄杀人的眼神,还是把“美丫头”三个字吞了回去,“我的皇嫂!皇嫂你好可怜啊!”
五皇子终究没能让纪凌宇帮他押题目,还被强加了一堆功课,不过,他虽写大字写得愁眉苦脸,却对亲近的几个弟兄说:“太子皇兄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反倒是皇嫂,关键的时候不肯帮我向太子皇兄求情。反和皇兄一个鼻孔出气!”
“唉!枉费我把最爱吃的甜点都带给了她。”
杏儿不仅与皇子公主们越来越亲近,与宋皇后,也渐渐熟悉起来。
似乎是有次杏儿来谢皇后的赏赐,多留了会子,就突然说上了话。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杏儿对和自己母亲一般大的女性长辈,心里都有些不自在。会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忍不住想要讨好,又胆怯到不敢靠近。
但是宋皇后并不多注意杏儿,她当时正在画一幅山水图,杏儿就偷偷打量她,觉得她画的很是有些漫不经心,就似乎画出什么并不重要,只是随手胡乱涂涂而已。
杏儿才敢凑近了一些,却见画上山水,腾云驾雾,惟妙惟肖,就生了几分仰慕和艳羡。
自言自语说:“比殿下画的还好看!”
宋皇后轻声嗤笑,回头看她一眼,说:“你倒是有点眼力。宇儿的画,还是我教的,可惜习业不精,还差得远。”
纪凌宇的绘画竟是她教的,杏儿更生一层崇拜。她黑瞳澄澈,这么望着人的时候,让人很容易生出骄傲和满足。
宋皇后其实画画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并没那么上心。反倒是杏儿,这个令她那个冰山一般的儿子,开始有了柔情的女孩子,她更想多了解些。
“以后你得了空,就来找我吧,我也可以教你画画。”
杏儿有些不可置信。
在杏儿眼中,宋皇后虽不能说可怕,却是有些清冷难近的。她怔了下,才猛地点头,边点头边问:“真的吗?”
有一日,杏儿来找宋皇后,却正好碰到昭帝从皇后宫殿那个方向走过来,在并不宽的小路上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