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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芜听他带着不悦的语气,下意识挺了挺腰,羞红着脸轻声答:“九殿下昨夜睡得早,今日精神大好,不愿歇午觉,留奴婢在身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迟了片刻。求殿下恕罪。”
    元穆安轻哼一声,这才褪了方才的冷淡,握着她的肩让她转过来,覆身下去。
    “他今年也十五了,还要留个奴婢在身边说话,不成器。”
    秋芜红着脸咬着唇,想反驳一句“不是这样的”,九皇子只是因为早年没了母亲,与她朝夕相伴数年,将她当作姐姐一般,才格外亲近些。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了下去。
    她知道元穆安对这些从来不屑一顾。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伺候人的奴婢,是掌心里的玩物,根本没资格说那样的话。
    莫说是一个奴婢,就是毓芳殿里的九皇子,元穆安也一样不放在眼里。
    秋芜的心里一阵难堪,被他颠来倒去摆弄的同时,又忍不住困惑。
    她到底是怎么才走到这一步的呢?
    明明七个多月前,她还只是个无人问津的普通宫女。
    第2章 玉簪
    ◎一枚镶金青玉簪。◎
    那是七个多月前的除夕夜。
    兴庆宫中张灯结彩,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义德皇帝元烈在含元殿大宴群臣,九皇子元烨虽居最末,尚且年幼,也必须一同列席。
    秋芜是元烨身边的掌事宫女,本要伴他一道去,因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未彻底恢复,便留在毓芳殿中休养,只几个内侍与宫女跟着去了。
    殿中空无一人,殿外负责洒扫的粗使宫人们也被她放了自在一处欢聚,她在屋里睡了大半个时辰,精神大好。
    眼看外头竟下起雪来,想起元烨出去时未披厚氅,恐他回来的路上受冻,便从柜中寻了件厚实大氅,要给他送去。
    她戴着风帽,揣着手炉和大氅,迎风雪朝含元殿行去。
    毓芳殿在宫城西面,本是未建府的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因如今义德皇帝膝下只余元烨一个最小的还未出宫,因此这儿便只住了他,平日往来的人并不多。
    加之又是除夕夜,人人都聚在别处,一路上更是人烟稀少。
    秋芜便是在穿过御花园西南一隅时,遇见了元穆安。
    远远见他站在沁芳池边凉亭一侧的阴影处,一手扶着阑干,一手撑着膝盖,弯腰半掩在枯萎的草木间,仿佛痛楚难忍。
    那时的元穆安还不是太子,只是义德皇帝膝下第三子,由当今皇后谢氏所出,七岁那年被封为兖王,至今十余年。
    因他早已出宫建府,这些年又总在外征战,鲜少在宫中出现,所以秋芜起先并没认出他,只当他是哪个吃多了酒的贵人,怕出事,上前问了一句“贵人可需奴婢服侍”。
    等终于认出来时,已经晚了。
    她不得不将带来的大氅披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命令下,扶着他走荒凉无人的小径,进入一处偏僻宫室。
    寒冷的冬夜,他的手却烫如烙铁,紧紧掐着她的脖颈,警告一般低喝:“不许叫,否则我杀了你。”
    秋芜被吓呆了,哪里敢挣扎,只僵直身子,任由他拉开自己厚厚的冬衣。
    就是挣扎也没用。宫城之内,她就是最下等的人,被人发现了,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她。
    地上的裙衫一件件堆叠,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好似无数把冰刀在割她的身体。
    而他身上的热浪又穿透寒冷杀过来。
    彻底杀进她的骨肉里之前,他忽然咬着牙问:“说,是谁派你来的,是我那大哥,还是二哥,或者,是他们两个合谋?”
    他的大哥是那时的太子,二哥则与他一样,受封亲王。二人皆是义德皇帝元烈与原配陈氏所生之子,一向忌恨军功卓著、深受诸多朝臣拥戴的元穆安。
    两边水火不容,无人不知。
    秋芜就是再迟钝,也想到了,他必是中了旁人的奸计,被暗中下药,怕难以自控,御前失仪,不得不躲到暗处。
    她牙齿打颤,连连摇头:“不不,奴婢不是,奴婢不知,只是恰巧路过!”
    也不知元穆安信了没有,总之,他捏着她的脸,靠最后的毅力端详了半晌。
    最后,到底没将那穿透寒冷的热刀插进她的骨肉里。
    她吃了不小的苦头,浑身都被摆弄过,唯剩最后一道防线未被突破。
    元穆安荒唐、霸道、令人恐惧,但到底还留了一丝余地。
    那夜,她趁他精疲力竭,陷入昏睡时,偷偷起身穿戴好,逃出了那间偏僻的宫室。
    如今,她卧在清晖殿梢间的榻上,却再也逃不掉了。
    想起这些事,她免不了神思不属。
    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被元穆安看见,立刻引他不满。
    他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后颈那一段柔腻的肌肤,轻戳她的胸口,皱眉道:“怎么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我并未逼你。”
    秋芜被他戳得要朝后缩,却被横亘在背后的胳膊挡住。她轻咬下唇,忍着羞意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主动认错:“奴婢错了。”
    他说得对,后来的确是她主动求到东宫的。
    只是,那时她心中还存着侥幸,总觉得他并不是别人以为的那般冷酷无情,现在想来,她还是太过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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