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沉默。
难不成只因我睡了太久,南门庄便直接将我当成了傻子?
南门庄也轻哂,随即又收住了笑:“窈窈,我并非在与你闲话。”
“救出你那时,纪尘许修为耗尽,更是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我们擒住。因着他已堕魔,对于如何处置他,各大世家门派众说纷纭。可还没等到有个定论,他便心力耗尽,陨落了。”
我愣了愣。虽然早已猜过这个结局,但当真被证实时,心头还是有些莫名滋味。
“那这和你方才提到的旧事,又有何干?”
我问着,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这二人,正是纪尘许的双亲。”南门庄随即道。
我竟从来不知。
“如此说来,纪尘许竟是两大名门之后?那他以往的修炼天赋倒也合理了。”
南门庄点头:“嗯。虽然纪尘许他爹曾经身为堂堂剑尊,但堕魔又囚杀道侣一事总归难看。也因此,纪尘许从小便养在凌霄宗,和万剑山少有联系。”
……他娘的这剧情,我倒是越听越耳熟。
幸好结局不大一样。
“这么想来,以往那些嚼舌根的人倒也没说错。”我失神喃喃,“同我曲窈窈有过干系的男人,就当真都会堕魔么?”
南门庄忍俊不禁,刮我鼻头:“快招来,窈窈你是不是魔教安插在我宗的卧底?”
我沮丧道:“不如我写篇说论好生研究研究吧。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论我看男人的眼光》。”
真是令人悲伤。
南门庄扑哧一笑,又正色清嗓。说回来,我还是不明白南门庄为何要讲述纪尘许父辈这陈年旧事,便也示意他继续。
“你也知,历任万剑山剑尊,都是身怀破天剑意的。”
这我知道,郁琛同我讲过,破天剑意是成为剑尊的必要天赋,除了功力会远超他人外,这破天剑意还有个作用。它似万剑山之灵,会指引不慎堕魔的破天剑意修者在下一世回到万剑山巅……
等等?
我脑中蓦地出现一些碎片,混乱碰撞着。似乎就快要抓住真相,可却又难以将它们完整拼凑。
南门庄轻叹口气,替我将最后的疑虑解开。
“纪尘许,或是继承了他父亲的破天剑意。他陨落那晚,万剑山峰惊天雷动。而隔日一早,在山巅,便有一个长得与他儿时如出一辙的幼孩被万剑山弟子们发现。”
我目瞪口呆。
纪尘许陨落了,却又转世了。他还活在这世上,便让我时时刻刻能回忆起前些年的日子。他和融季友、张彦崇他们不一样,他熏药控制我、打压我,让我对自己、对外面的世界都失去希望。他在外光风霁月,却将这面具摔碎在我面前、将可怖的一面悉数发泄。
我头又疼了起来。
见我面露痛苦,南门庄惊急起身让我躺下休息。不多时,罗寻也来了,带来新煎的药喂我服下。我闭眼昏昏沉沉中,好像听到了轻而缓、但不知为何的吟诵声,嗅到了一股沉静如水的木香。竟奇异的,令我心安。
——
第八一六年 天气 微风 心情 静
“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宁元一照旧来为我讲经。
还记得当年楚暄遥递而来的佛经,全都被我拿来给垫了桌脚。一转瞬,我又待在屋里休养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竟开始能沉下心,去听、去思索这些以往一头雾水的东西,也不知是否是宁元一的一身佛香令我平静。
“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
“于佛法,不如意、受苦即为辱。婆娑世界,有苦有乐,有善有恶,无事圆满。‘忍辱’当为最难。”
我知他意。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明言,于我,“辱”又有些什么。
“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宁元一凝望向我道。
“窈窈,‘住’,非‘止’非‘定’。”
“不住于相,如如不动,是为真佛法。”
—————————
*文中的经文及解读都来自《金刚经》以及南怀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