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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柴房里头,阮娘款款将和尚身上红绳解了,好言好语道:“和尚,我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无毒也不说话,阮娘啧啧又道:“小和尚今年多大了?还没二十罢?看你从小倚仗着少林寺这棵大树乘凉,不曾见识过外头的虎啊狼啊。难怪这么不经折腾!瞧你吓破了胆,怪可怜见的!”
    阮娘见这和尚愈发呆愣,撬不开嘴来,怎么谈拢正事?她一转念,滑腻腻地握住小和尚的手,无毒蓦地一惊,忙不迭缩手,阮娘笑道:“还以为你是死人!动都不会动呢!”她话还未落,又不提防捉住了无毒的手,笑意愈深道:“和尚没碰过女人罢?这成天翻经书、捻佛珠的手儿还怪细皮嫩肉的哩!”
    小和尚还要挣脱,阮娘却不饶他,攥得紧紧的,道:“羞什么?这柴房里就你我两个,没别人瞧见!就问你一件,我求你的事你是应还不应?若不应下,我可就一直这么——”阮娘此时软言娇声,愈发妩媚,和尚连头都不敢抬,脸早是红成了一片,方迟疑道:“你们魏园中有几个好人?小僧可不做那为虎作伥的事!”
    “是么?”阮娘悠悠反问,低头不从的无毒却觉得自个儿被她握得愈紧,手上忽的碰上软绵绵一团物什,无毒一抬头,但见他的手被阮娘强握着按在了胸口上,哪怕隔着缎子衣裳也觉得柔软似新蒸的馒头,小和尚登时骇得魂儿都飞了!连手儿都不晓得缩了,脸色如猪肝般,颤着声儿道:“你……你……”
    “我怎么了?”阮娘笑盈盈,一只手攥牢了小和尚,另一只手就要解自个儿衣襟前的绊扣,兰花指儿似花间栩栩的娇蝶,缓缓地才解开了一枚,和尚瞪着眼,脸色已惨白如纸,眼瞧着阮娘还要解第二枚,登时就如炸锅般喊道:“女施主要小僧做什么小僧没有不答应的!求女施主住手罢!”
    阮娘被这狮子吼般的声儿震得耳聋,早松了小和尚手,半晌回过神来,又探手轻轻掸着小和尚身上灰尘,笑逐颜开道:“小和尚你真顽皮!早些应下了,又何必多受这苦楚呢?”无毒此时已一副破罐儿破摔、万境归空般的神色,阮娘瞧他这般可怜无辜,笑嘻嘻伸了根指头往他薄面皮儿一蹭,道:“作出这般死样给谁看哩?放心好了,此事一成,我就替你向公子求情!到时蛇有蛇行,鼠有鼠道,老死不相往来!”
    小和尚脸上羞得一道红一道紫,阮娘淡淡然将孟景兰的案子说了个大概,又将此事陷入胶着,请和尚假扮曲之通、引凶手现身一计道明。无毒一直低眉聆听,遇着这沉冤待雪的凶案,他总算还有些热心,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却说当夜,易容成曲之通的无毒和尚,宿在荒山野岭,熬了整夜风露,大清早敲响了天宁寺的寺门,接引的小沙弥不识得曲之通,只嘟囔道:“佛诞会已散了,怎么还有香客上山?”因着佛诞会寺院人潮拥挤,和尚们打扫接引的活计怎么也忙不完,免不了比平日辛苦,是而小沙弥很不情愿迎客哩。
    无毒双手合十,才要依佛门规矩道一声阿弥陀佛,扯几句经文,一张嘴忽然醒悟,连忙改口道:“烦劳小沙弥进门通报,就说京师曲之通听闻天宁寺塔佛像损毁,心中挂念,特来重塑佛像。”
    小沙弥们哪个不是在佛图塔下瞻仰过十二佛像金光,一听竟是名匠曲之通专程前来造访,忙道:“原来是曲施主!小僧这就向方丈通报,您先请进禅室用茶!”
    说着这小沙弥就飞奔进寺门里头通报去了,另一位守门的小沙弥忙接引着曲之通进禅室稍坐,又是端来素饼,又是沏起泉茶,招待得十分客气。
    不一会,却见身戴黑檀佛珠的慧和法师亲自出门,笑着来迎曲之通,这慧和法师十年前已在天宁寺出家,按理应是相识,是而无毒连忙起身,见机寒暄了一番,慧和法师便笑着在前头引路,穿堂过院,将曲之通请进了方丈室中用茶。
    方丈室内,至今仍挂着曲之通当年十二幅佛像,无毒早被阮娘提醒了,此时一瞧,故作惊讶道:“想不到慧清方丈还将拙作悬挂于此,沧海桑田,一恍眼十年弹指而过。”
    无毒拿捏声音,不过尽力如中年人般浑厚,音色像不像曲之通本人,已不得而知。但慧清方丈以及同室内慧和法师、慧勇法师都不曾瞧出端倪,一则因着无毒装扮颇为肖像,二则因着时隔十年,音容相貌有些出入也不足为奇。
    慧清方丈唱念阿弥陀佛,延请曲之通坐了上座,无毒再三辞让,方才客客气气坐下。不一会又上了清茶待客,方丈捋须笑道:“想不到曲施主如此有心,老衲倒不晓得本寺佛图塔损毁一事已传至了京师?”
    两位法师也是面有疑色,无毒早想好了托词,应对道:“说来此事甚巧!年前我接了一桩熟人的活计,正是百里外的左家庄,本来闭门不出。恰遇着这家人诚心向佛,天宁寺佛诞日,合家出门,拜佛上香,留连了一日!而左家人早听闻佛图塔佛像是我当年诚心所制,本要顺路一观,却听闻佛像损毁,封禁了不让参拜,颇有些扫兴,回到左家庄便向我提起了此事。”
    无毒话头略一顿,心下有些不自在,只因出家人不打诳语,此番被迫扯谎,总有些惴惴不安,但见慧清方丈连连颔首,无毒方有些定心,略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想着当年十二座佛像本是一桩大功德,而数年来我也一直茹素供佛,草草也算是半个佛门弟子,若不曾听见此事也就罢了,既然让我晓得,了就没有置之不管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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