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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里都是因雷雨天气而滞留的百姓,虽然戴着易一容一面一具,但这样情感的外露仍然会遭到有心人的警惕。卫景珩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恢复往日冷漠的神色转身离开,但那盘旋在脑海里的话语却如同一个药引,令他有些崩溃地忘记了所有的处境,只是死死地咬着唇。
    半晌,沙哑的声音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字一顿:“她……现在……是在……陆府吗?”他颤抖着唇,生怕听到她已经入葬的消息。
    见卫景珩摇摇欲坠,带着随时可能会崩溃的脆弱,中年男子踌躇了一番,轻轻叹道,“莫非公子是陆小姐的熟人?现在,陆姑娘的确还在陆府,但今日是她的出殡之日,如此暴雨,怕是赶不上了……”
    西晋葬礼的习俗,一般只要日子相合,死后择日即葬,大多数会选择头七。因为传言,死者的灵魂会在世间恋恋不忘七日,直到死后的第七日才真正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出殡当晚,道士念经超度亡灵,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就要让死者入土安葬。
    只有少数富人死后,棺材才停留在灵堂数月至数年。
    中年男子口中说的赶不上,指的正是明日一早陆锦鸢就要下葬的事实。
    想到自己回京后只能看见一个高高堆起的坟头,亲耳听到这种噩耗的卫景珩,脑海里一片混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出了客栈,在雨海里风驰电掣地骑上一匹马。
    暗色的身形溶于雨中,如同犀利的箭,弹指之间就消失在客栈百姓的视线里。
    惊于卫景珩此刻疯狂的想法,来不及阻止的秦离同样骑上马,焦急地追赶了上去。
    与此同时,守在客栈四角的暗卫齐齐出动,朝着雨中急速奔驰的秦王追去。
    追了十里路,终于在暗卫们的包抄下,秦离成功拦在了卫景珩的马前。他神色异常严肃庄重,声音却难掩着焦急:“人死不能复生,请王爷节哀顺变,跟随属下回客栈住上一晚。”
    回京必须翻过开元山,但如今狂风暴雨,开元山极有可能再度发生山体滑坡,甚至会引发严重的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书 快 電 子书
    这一旦发生,来势凶猛突然,破坏力十分巨大,他们很有可能和陆锦鸢一样有去无回。
    而在他们心里,陆锦鸢虽是王爷喜欢的女子,但她已经离世,已经成为过去,王爷未来还能遇到更好的女子,还有更重要的大业要干,犯不着为了一个陆锦鸢冒着生命危险回京。
    “请王爷三思!”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竟连本王都敢拦敢骗!”
    卫景珩骑坐在马上,全身湿透,暗沉而又凌厉的眸光扫向拦在他身前的秦离,再扫向包围着他的数名暗卫,犀利的目光骤然射出两抹嗜杀的血光。
    “本王曾经下过命令,要你们护她,就要如同护本王一般,不得对她有任何怠慢!你们却联合起来欺瞒本王!告诉本王京城一切安排妥当,她平安无碍!”
    想到自己带着阿然去陆景寺时,陆锦鸢已经遇难,想到自己满怀欣喜地调一教阿然,准备送给她作为惊喜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冰冷冷的尸体……
    卫景珩心里出奇的愤怒,手中的缰绳勒出道道血痕,吐字如断金:“若六日前你们如实相告,本王又怎么可能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要争分夺秒地去见!现在,给本王滚开!”
    跟随在卫景珩身边将近八年,秦离从未见过如此杀气如虹的秦王。苍白的容颜如寒星鬼煞,透着嗜血的狠戾。
    秦离只觉那一双冷冽清幽的眸光充满了数不尽的讥嘲与愤怒,碎出的杀气如腊月寒冰,让他浑身发僵,竟在雷雨中匆忙地跪下。
    “秦宁和秦霜并不知道王爷心中的苒苒姑娘是陆锦鸢,他们瞧见王爷的圆形勾云纹玉佩在陆书萱的身上,就误以为陆二小姐才是王爷需要保护的人……”
    “十日前,陆书萱随母前去青州,他们就撤去了陆府的监视一路暗中保护着陆书萱,所以王爷才会收到京城平安的传信。等他们知道自己护错人时,陆大小姐已经……遇了难……”
    秦离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不禁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虽然,他是昨日才知晓陆锦鸢的死讯,但他若是在京城,也可能会同样隐瞒下来。
    因为贸然回京,所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责罚,他们心甘情愿承受,但王爷绝不能出事!
    “王爷!”秦离抬起头,沉声道,“六日前,京城附近的埋伏还没处理干净,秦宁和秦霜是怕王爷在那时候冲动回京,才假造了信件……”
    秦离还未说完,已经被卫景珩一掌击飞了出去。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玉佩在陆书宣的手中,而不是陆锦鸢的事实,似乎从未怀疑过三年前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当年的小女孩。
    他若是理智尚在,就会清楚地明白,在真正遭遇山体滑坡时,哪怕秦宁和秦霜在旁尽力保护,也未必能救下陆锦鸢,甚至有可能统统丧命,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若是得知陆锦鸢的死讯,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丢下一切赶回京去见她。
    但现在卫景珩已经因为陆锦鸢的死而崩溃,死脑筋地认为陆锦鸢的死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若是自己的暗卫没有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陆锦鸢或许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他没有,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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