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迪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地上的苹果,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小时候,”他说,“有一次特别想尝尝苹果是什么味道,于是我去店里偷了一个,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咬,就被店主发现了。”
“于是我被他们抓起来用烧火棍揍了一顿。晚上我回到家里去,我母亲发现我身上有青紫的痕迹,以为我跟别人打架了,就又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
他讽刺地抬眼望向切茜娅,“那时候是十二月的晚上,我只穿着一件单衣。”
切茜娅咬了咬嘴唇。
他抬手将切茜娅的金发捋顺到耳后,柔声说:“切茜娅,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贫穷?”
“你从来没有过贫穷的生活。你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珠宝,我长到十七岁之前,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切茜娅躲过他的手说,“但是这不是我造成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布雷迪削苹果的尖刀蓦然插在了切茜娅腿边,他轻声说:“闭嘴。”
房间里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须臾布雷迪平静下来,将刀子拔了出来。
“我来告诉你我的故事吧。”他从地上捡起了那个苹果。
“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生来注定被贵族压榨,所以我在十七岁那年加入了叛军。”
“我辗转各地作战,之后回到莫拉尔郡领导贫民叛乱,也就是那一次,我认识了你。”
他看着手上沾满尘土的苹果,竟然笑了起来。
“那时候你手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有牛奶一般的皮肤,碧玉一般的眼睛,金子一般的头发。在我此前,从未见过这么多刺目的颜色组合在一起。”
“你竟然试图勾引我,切茜娅。”他说,“你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她就像一缕可憎的阳光,逼迫他承认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多么阴森晦暗。
“我为我的行为道歉。”切茜娅说,“那时候我一心想找到暴|乱神。”
“别道歉。”他低笑着说,“那是改变我一生的时刻。”
布雷迪仰起脸来,迷茫地看着天花板,“之后你被暴|乱神囚禁,请求我带你离开,我照做了。然后……你就在没有告诉我的前提下,把我带到了我亲生父亲家里。”
切茜娅闭了闭眼睛。
布雷迪自嘲似的说:
“我同兰德尔·法伊曼谈了一夜。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曾经是他的侍女,因为与他结合被人发现,害怕被老法伊曼夫人打死,就逃走了。之后诞下了我,却又始终不敢去和他相认。”
“我母亲未婚先孕,回不了家,找不到工作,也不可能再婚。而我的父亲已经另娶了一位贵族小姐,生下了梅兰妮。”
“他们过的幸福美满,但是我的母亲穷的吃不上饭,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失足坠河淹死了。”
他扭过头看着切茜娅,“你能明白吗,切茜娅?我的人生目标从杀死贵族变成了杀死我父亲,都是因为你把我塞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布雷迪。”切茜娅说,“你不能因为觉得葡萄酸而怪那个给你搬来梯子摘葡萄的人。如果你不想吃,完全可以把葡萄扔掉。”
“你要我抛弃名利、权势和爵位吗?”布雷迪轻笑一声,“不可能,切茜娅。永远都不可能。”
他伸手挑起了切茜娅下巴,呢喃道:“正是因为这些,我才有靠近你的机会啊。”
第104章 浓云
布雷迪身形蓦然一晃,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他低头看去,正见切茜娅手上的戒指化出匕首虚影,雪亮刀锋全部没入了他的腹部。
切茜娅扬起脸来,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双绿眼睛焕发出宝石般的光彩,“离我远一点,先生,我跟您悲惨的命运毫无关系。”
她手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被割断,切茜娅将匕首一抽,推开他就像外面跑去。
切茜娅匆忙跑下了楼,狠命地去拉大门的门把手,可是那门锁设计巧妙,竟然打不开。
她想去拉窗户,一转身布雷迪正出现在她的身后。
切茜娅轻轻吸了一口气,和他四目相对。
他一圈圈解开腰腹上的绷带,底下露出的肌肤竟然没有丁点疤痕——切茜娅之前捅的那一刀早就痊愈了。
切茜娅立即意识到,这绷带本就是他裹上欺骗她的,他就是要试探她到底会不会逃跑。
布雷迪指尖一松,染血的绷带掉到了地上。
“切茜娅,你估计错了吸血鬼的恢复时间。”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柔和,却透着可怕的森然,“如果我今天的确受伤了,你会把我留在这里让我死掉吗?”
切茜娅吞咽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
“几个月之前吧,”布雷迪说,“我去出任务,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人咬了,我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就是这样了。”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容,“若不是那次经历,我还真不会相信玛尔维娜的存在。”
切茜娅手指倏忽攥紧了衣裙,阿撒兹勒骗了他们,苏醒的吸血鬼比预期中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