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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言无忌,引得众人贻笑,赏佩佩红着两只耳朵,先是伸出手指摸一摸阿玉的马尾,随后再去拧溥跃的腰畔。
    宴客厅里满当当地摆了九桌,觥筹交错,赏佩佩跟着溥跃与陈氏夫妇坐在同一桌吃饭。
    饭才吃了一半,阿玉就缠着溥跃带她到院子里堆雪人,再叁确认了赏佩佩怕冷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去,溥跃这才把阿玉的外套拎过来,里叁层外叁层把她裹住,带着阿玉到酒店外头干枯的喷泉里去找雪。
    走时没忘记吩咐石头照顾好赏佩佩。
    陈先生在和石头大聊越城的生意经,陈太太怕赏佩佩尴尬,主动把果盘转过来,水果叉取一块肉质饱满的柳丁递给她。
    女人之间的攀谈不就是那样,赏佩佩与溥跃怎么认识的,陈先生与溥跃是怎么结缘的,所有无害的见闻,都可以拿来说说。
    溥跃之所以被阿玉称为“小舅舅”,也是因为当年陈太太早产时陈先生人正在国外处理一批损毁的平行进口车,她当下六神无主,在急诊哭成泪人,陈先生一个电话打给自己的心腹溥跃,凌晨叁点,溥跃二话不说,迅速到医院陪着她办住院手续。
    而家属签单上,他不怕追责,直接在与病人关系那一栏上填上了姐弟。
    赏佩佩细细地聆听着溥跃过往,件件桩桩,都是侠肝义胆,十足的有情有义。
    陈太太深知丈夫此行的目的,讲到旧事她心头一热,反手将五指覆在赏佩佩的手腕上,语气热络感慨,“这么多年,我们待阿跃早就不是老板和下属那么简单了,有时候更觉得,他就像是我们的亲弟弟。”
    “这次他回来照顾父亲,我和陈生都在细细为他考虑将来,老人走这一遭花费不会小,可活人还要更好的活下去呀。车行的生意这一年来越做越大,我们也想在越城找个可靠的副手,可是思来想去,怎么会有人比阿跃更合心意呢?”
    “进账叁七开,阿跃技术入股,我总是和陈生讲,我们也老了,钱是赚不够的,错过孩子太多成长才是真正叫人后悔的事情,以后就想放手给你们年轻人干了。”
    “利润很可观。足以支持你们在越城买房安家。”
    “而且我听说你是护士,如果不愿意做他的贤内助,那这行业在越城也是很好找工作的,我们当年也是从你们这条路上走过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代考虑,以后你们结婚,有了小孩,是不是也要担心教育的?”
    “越城的教育可是数一数二……年轻时就是要奋斗的,等到人过中年,就可以收获了。”
    “你觉得呢?”
    陈太太精明,这两日观察下来,直觉溥跃的决定到底还是拿捏在面前的女孩子手里,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是在替丈夫打探赏佩佩的口风。
    陈先生在对面和石头喝了不少,石头酒量不差,但也不是祖师爷的对手,这会儿喝到上头,一抹脸竟然大声痛哭了出来,双手抱着脑袋呜咽着和陈先生赔不是。
    “陈哥,我对不起我师傅,也对不起你,我把你转给他的车卖了。四十叁万,我还拿了四万提成。”
    四十几万在财大气粗的大老板面前不值一提,陈先生大笑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给他倒了杯茶醒酒。
    心口灼了一滴滚油,赏佩佩目光涣散地望着落地窗,正午的阳光泼洒在溥跃的脸上,好像一层温柔如水的纱,阿玉确实生性顽皮,她趁着溥跃给小雪人安装鼻子的时候,偷偷掬了一把雪用力砸在他的面孔上。
    溥跃眉宇一瞬变得花白,像是老了几十岁,他起身佯装发怒,但逮住小姑娘抛到空中再重新接住的时候,他五官上的雪化了,却而代之,闪动着无比温柔耀眼的笑意。
    那光彩无关风月,而像是刻骨铭心的新生。
    这是越城的溥跃,有事业,有前景,有朋友也有难得的伯乐,他少年时过得多苦,曾用了十年的时间,咬着牙,在越城开天辟地,闯出了一番属于他自己的境遇。
    一瞬间,赏佩佩眼角发酸,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了溥凤岗将死时口中不停为儿子灌输的人伦观。
    人活好坏,只有这一辈子,但新生命不同,孩子寓意着个人价值的最大延续,而越城的溥跃听起来是那么鲜衣怒马,不可一世。他不该和自己一样惶惶度日孤独终老。
    他还很年轻,很有为,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金钱,家庭和孩子,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已经足够跌宕,往后只需要迎接光照,驱散晦暗。
    而不是和她一起窝在这个衰败糜烂的东城,一天天熬。
    他不属于这里。
    半晌,赏佩佩没有说话,陈太太顺着赏佩佩的目光看向窗外,恰逢阿玉坐在溥跃的脖子上,冲着室内的赏佩佩做鬼脸,而赏佩佩也弯着嘴角将拇指抵在鼻子上,四指晃动,吐出舌头,逗得阿玉捧腹大笑。
    等到阿玉发现街对面的糖葫芦摊位,驾驶着溥跃去买甜食时,赏佩佩回头郑重其事地回应了陈太太。
    “您说得对,我会劝他与陈先生合作。尽快回到越城。”
    溥跃的鸿鹄之志需要有施展的平台,而她对东城还有割舍不断的爱恨,溥跃不该为了她而留下来。爱情从来不该是谁的拖累,这道理,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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