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程砚清路过茶水间,看见吴琳跟助理挤在走廊里热火朝天地闲聊。
他不是八卦的人,但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吴经理,你女儿快毕业三年了吧?”
“是的呀,伤是伤脑筋,她每个月花得钱哦,比赚得都多,一个包,还要买香奈儿的,衣服的牌子哦,我是看都看不懂,全都要好几万……”
“真的啊,个么有男朋友了伐?”
“还没呀,怎么办啦,随她去咯。”
“我看小程蛮好的,卖相也挺清秀的……”
“清秀什么啦,皮肤细细白白的,人也不高,我看是有点娘娘腔!”
说起程砚清,吴琳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鄙夷:“唉,野鸡大学毕业,性格木讷,没本事的,工资一个月六千块顶天了,况且……呵呵你知道伐,我听说他是XX小县城里的,穷地方呀,亲戚朋友什么都没有的,别说房子,车子估计都买不起,怎么配得上我女儿啊?”
吴琳爱嚼舌根的性格是公司公认的。
就算这样,程砚清还是被刺到了。
一口一个穷地方、小县城。
你们这群出生在大城市出生很了不起吗?
程砚清一把打开茶水间的门,吴琳和助理看见他迅速闭上嘴巴,不过很快,她们又换了另一副受到惊吓、理直气壮的嘴脸。
“下次进来,要敲门的晓得伐?”
“就是呀,吓死我了,一点不懂礼貌。”
助理跟着拍了拍胸脯,惊神未定。
程砚清往茶杯里倒热水。
恩,他一个年轻男人,不好跟上了年纪的女人一般见识。
尽管如此,程砚清还是情绪上火,极力忍着。
然而吴琳并不领情,眼神锐利,很不友善。
她双手抱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反而是程砚清做错事了似的:“小程,别怪我说话直接,你想进来倒水就说一声,这种鬼鬼祟祟蹲在外面偷听像什么样子啦?是要被人看不起的知道伐……我想你也读过几年书的,怎么做出来的事这么上不了台面的。”
“我没有偷听你说话,是你在后背枉口拔舌。”程砚清把水一关,不冷不热地回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女儿高贵,我高攀不起。”
“你——”吴琳没想到他会回怼,气得跳脚道:“谁做亏心事啊?”
“我警告你哦,不要乱讲八讲——”
旁边的助理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小男孩年纪轻轻嘴巴不要太毒哦……”
一张嘴抵不过两张嘴。
程砚清觉得没意思,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到工位。
……
本来以为这件事只是单纯闹得不太愉快,不会有什么后续,况且吴琳作为领导,这事又是她先起的头,应该心虚才对,想不到根本没有结束。
下班后,程砚清坐上地铁,突然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
电话里,董事长通知告诉他有急事,务必赶快回公司。
语气严肃,隐隐带了点谴责的意思。
董事长姓蔡,大家叫他蔡董。
程砚清来公司两年,见到蔡董的次数屈指可数。
蔡董不怎么来公司,存在感却很强,关于他的议论一点也不少。
吝啬、短视、出尔反尔、□□……
还有一个跟了十二年的小三。
小三一直靠吴琳帮忙打掩护。
蔡董隔三差五地偷溜出去跟小三鬼混不露馅,全靠她一张能把黑说成白忽悠人的嘴,哄得蔡太太真以为自己老公在外面认真谈客户。
……
程砚清觉得奇怪。
——自把手上的事务交给儿子后,蔡董便退居二线,很少过问公司的情况了,平时半年来一次,根据利润情况讨论如何完善经营。
现在距“半年”还差得远。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程砚清心底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回到公司,灯火通明。
通常情况下,高层领导会比普通员工晚走一些。
李经理也没下班,他坐姿挺拔端正,身形修长,比电脑高出一头,稍一抬眸,便能看到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见程砚清折返,便问道:“有东西没拿?”
李经理语气向来温和。
此刻比起平时,更胜一筹。
透过温和,渗出一抹非同寻常的缱绻暧昧。
视线一对上,程砚清总会露出心虚慌乱的神情,耳朵微微泛起红色。
其实这段日子,两人关系已经亲近不少了。
李经理常常邀请他去家里小酌。
李经理不像普通打工人。
他在市中心有一栋高档豪宅,有单独的花园和游泳池,十几万一个平方,听说每月物业费都要上千,虽然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房间里没有人气,又是深灰的色调,空空荡荡显得阴暗冷清。
程砚清本来是去做客的,后面看不下去,到超市买了一点蔬菜和牛肉,做了几道简单的家常小菜,才让冰冷冷的客厅沾了丝烟火气。
谁想到有了这一次,李经理赖上他似的。
一而再再而三,一连邀请了好几回。
程砚清不太能喝酒,半杯下肚便晕晕乎乎,走不动路。
索性在李经理家过夜了。
睡眼朦胧中,程砚清只记得柔软的被褥,轻声细语的低昵,还有弥漫着太阳温暖的味道的床单。,安心又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