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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妾 作者:姚桉桉

    侍卫只得将马车驾驶得更快,引得马车都摇摇晃晃起来,几乎要将她们抛得飞出去。梨香和杏香连忙一手扶住了车厢,一手扶稳了徐莺。

    风烈烈的在外面吹着,徐莺强忍着因为马车行驶太快引来的晕眩感和呕吐感。梨香看着徐莺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道:“娘娘,让侍卫驶得慢一点吧,这样娘娘您会熬不住……”

    徐莺却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忍得住。”

    梨香和杏香虽然担心徐莺,但是看到她这样,知道她是因为太担心四皇子,却也不敢再多劝。

    等到了灵觉寺,徐莺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然后敲开了灵觉寺的大门。灵觉寺的方丈大师亲自将她迎进了庙里,然后匆匆将她引到了杜邈住的院子。

    杜邈看到她来显得很是吃惊,他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徐莺,反而还有心情玩笑的道:“贵妃娘娘驾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说着有模有样的拜了下去。

    杜邈正想继续玩笑一句“娘娘驾临此处,难道是知道草民囊中再次羞涩,来给草民送银子的?”,结果没等他开口,徐莺却突然走上前来,拉住杜邈的袖子仰着头,带着期望的看着他道:“杜大哥,你救救昭儿,你能不能治天花,你救救昭儿。”她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眼睛也红了起来,有眼泪悄悄的溢出了她的眼眶,最后泪珠晶莹的垂挂在她的睫毛里,让人觉得像是被大雨打残了的水仙,绝望里带着楚楚可怜。

    杜邈望了她一眼,这才觉察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敛去脸上玩笑的表情,看着她道:“四皇子怎么了?”

    徐莺扶着他的手臂,整个人恐慌得像是要倒下来,唯有扶着他才能有一丝的力量。她有些语无乱次的道:“昭儿,他病了,很严重的病,天花,只有你能救他。杜大哥,皇上不在京里,我不知道怎么办。你的医术这样了得,你是昭儿唯一的希望,你跟我回宫,帮我看看昭儿好不好?”

    杜邈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花这个词,哪怕是杜邈听见了,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而梨香在他沉默的间隙,已经简略的将宫里的事情说了出来。四皇子和二皇子同时染上了天花,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而皇上不在宫里,她们六神无主,只能来求助有神医之名的他。

    杜邈听完后,扶住徐莺,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娘娘,我虽然有神医之名,但我毕竟不是神,这世上也有我无能为力的疾病,这其中就有天花。”

    四皇子可以说是他看着出生的,当年在南疆,他亦是和四皇子一起生活了两年。当年在他怀里软软糯糯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喊他“杜叔叔”,他也是真心将他当成侄子看待的。若是真的有办法治他,他不会不治。

    徐莺只觉得整个人都绝望起来,她看着杜邈,不愿意去相信的道:“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当年军力的疫病你都能解决,这次你也一定有办法治好昭儿的。”

    杜邈叹道:“娘娘,若我真的能治得了天花,南边的就不会再有天花的疫情传来了。”

    徐莺扶着杜邈的手臂,身体慢慢的滑了下去,绝望的,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花,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和怜悯,她喃喃自语的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的昭儿,我的昭儿……”

    杜邈伸手扶住她渐渐滑落下去的身体,又开口道:“我虽然没有把握一定能治好四皇子,但增加他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

    徐莺暗淡下去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杜邈。

    杜邈正要开口说话,从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看到一个小沙弥领着赵婳和青盏走了进来。

    赵婳往庭院里看了一眼,看到正伸手扶着杜邈的手臂的徐莺,也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直接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杜邈的面前,然后直接跪了下去,开口道:“杜神医,二皇子和四皇子身染天花,神医医术高超,定有办法救治两位皇子,还请神医随本宫一道回宫医治两位皇子,神医大恩大德,本宫定然铭记在心。”

    杜邈看着她,小声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道:“两位娘娘先等一等。”说完对着她们拱了一下手,然后进了屋子里面。

    徐莺看了赵婳一眼,对出现在这里的赵婳不是不惊讶的。徐莺并不相信赵婳能对二皇子和四皇子安什么好心,更不会相信她会为了二皇子或四皇子真心求医。

    在徐莺看赵婳的同时,赵婳同样看了徐莺一眼,但她表现得比徐莺更镇定,神态自若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站到了一边。

    过了没一会,杜邈从屋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个白瓷瓶。

    杜邈看着她们,然后才开口道:“草民也将丑话说在前头,这世上还没有一人能够治得了天花,就是华佗扁鹊在世,也没有这个本事。草民懂得些医术,但也认为才能比不上这些先贤们。”他说着又看了看手中的白瓷瓶,又接着道:“这药只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天花病人成活的几率,但却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治得好天花。还请两位娘娘能够体谅草民的医术不精。”

    徐莺上前走了一步,有些急切的问道:“如果服了这些药,四皇子和二皇子成活的几率有多少?”

    杜邈回答道:“五成的机会。”

    五成,那便还是只有一半的机会活下来。徐莺心里有些失望,可是转而想到,一半的机会也好,总比连一半的机会都没有。她相信杜邈若是有治愈的办法不可能会对四皇子和二皇子见死不救的,除了杜邈,她又能从哪里找到比她更医术精湛的人来。

    她相信她的昭儿,她相信她的昭儿一定能撑过去的。

    徐莺抬头望着杜邈,道:“杜大哥,那请你和我一起回宫去吧。”

    杜邈却摇了摇头,道:“我暂时不能跟你们进宫,我须得准备医治四皇子和二皇子的其他药材。请两位娘娘先回宫去,草民明日会备齐了药材再进宫。”

    徐莺焦急的道:“宫里什么药材都有,杜大哥只需要随我们进宫去就好,杜大哥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跟我说,我会让人给你备齐。”

    杜邈道:“医治四皇子和二皇子的药材需要一味药做引,这味极其罕见,宫里不会有。”

    徐莺听到他这样说便不再劝了,然后伸出手对杜邈道:“杜大哥将药给我,我在宫里等着你,请杜大哥明日一定要进宫来,我怕昭儿等不了太久。”她说着,又再次有了哽咽之色。

    杜邈点了点头,然后正准备将药交给徐莺,道:“将每个瓷瓶里的药分成三份,用滚水泡服,每两个时辰一次,一天三次。”

    徐莺正要将药接过,这个时候,赵婳却突然开口道:“等等。”

    徐莺和杜邈转过头来看着她,赵婳却是将眼睛看向杜邈,开口道:“还请杜神医将二皇子的药交给本宫,本宫会看着安全无虞的将药送到二皇子身边,并看着她服用。”

    杜邈有所犹豫,他对宁妃不熟,但早在他给二皇子医治身体的时候,他便觉得宁妃并没有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对二皇子真心,他有些信不过赵婳。而徐莺则是直接皱起了眉头,她比杜邈更信不过赵婳。

    赵婳却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徐莺道:“二皇子和四皇子不和,上次巫蛊的事情……”她说到这里,仿佛是怕杜邈知道皇家的辛密一般,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她却知道,徐莺一定能听懂她的话。她接着道:“娘娘还是避嫌,让二皇子的药由臣妾亲自送回宫中的好。”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挑明,她信不过徐莺,怕她趁机对二皇子的药动手脚报复二皇子了。

    徐莺的眼睛沉了下来,厉声道:“赵婳,你放肆!”

    杜邈却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将手中的一瓶药交给了赵婳。叮嘱她道:“请娘娘务必小心不要打碎了,这是我这里剩下的最后两瓶药。”

    赵婳将药拿在手里,然后露出笑意来,仿佛很满意杜邈的识趣,然后道:“多谢杜神医了,杜神医放心,若是二皇子能痊愈,无论是皇上还是本宫,对你必有重赏。”说完转身便走了。

    她说话的姿态太高高在上,令人十分不舒服,但杜邈却没有在意。转而看着一脸不赞同他将药交给赵婳的徐莺,叹了口气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我已经与你说过,就算服用了这药,也只有一半的机会痊愈。而二皇子在娘胎里就中了毒,身子骨不好,后面虽然经我的手解了毒,但身体仍然是比别人要弱一些,这药用在他身上,甚至没有一半的机会。”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二皇子毕竟不是你所出,若万一二皇子服了药之后仍然没能活下来,也免得你惹上麻烦。”

    杜邈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若是万一二皇子服了药之后还是没能活下来,这药经了她的手,到时候有心之人只怕会攀诬是她在药里动了手脚。而赵婳是二皇子的养母,将药交给她自然更加的名正言顺,就算以后二皇子有什么,也赖不到徐莺的身上。

    徐莺不是不知道会惹上这样的麻烦,只是想到赵婳,徐莺仍然是有些着急的道:“杜大哥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许多事。宁妃已经非是多年前的宁妃了。”

    以前的赵婳还颇为克制,她或许是想要养废了二皇子,或许是不想要二皇子的身体好起来,但却不会主动要了二皇子的命。但若是如今的这个赵婳,已经有些疯狂的赵婳,徐莺却不敢保证了。甚至若是赵婳在半路上就将这药摔了,徐莺都不会有半点的怀疑。

    杜邈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徐莺现在对赵婳会有这样大的防备。但接着他又道:“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会选择将药给宁妃。”他看着徐莺,继续道:“人都有亲疏,医者也一样,比起二皇子来,在我心里,你和四皇子更重要。何况,我当年已经救过二皇子一次了。”

    徐莺没有再说话,二皇子有时候很可恨,但有时候徐莺也同情她他。但对她来说,到底是四皇子更重要,她也没有再浪费时间跟杜邈纠缠这件事,拿着杜邈给她的药,对杜邈道:“我先回宫。”

    杜邈点了点头。

    徐莺刚出了灵觉寺上了马车,天空便有些阴沉沉起来。乌云一层一层的慢慢聚拢在天空上,乌云压城城欲崔。大风刮在树上,树干摇摇晃晃起来。

    梨香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忧愁的道:“娘娘,只怕要下雨了。”

    徐莺扶着杏香的手上了马车,对梨香和杏香道:“我们赶紧赶回宫去,免得等一下下雨。”

    梨香道了一声是,然后帮着扶着徐莺匆匆上了马车。

    马车快速的行在山路上,发出钪钪的声音,几乎将马车都要摇散了。大风呼呼的吹着,几乎要将马车的顶盖掀起来。马车里面,徐莺小心翼翼的护着手上的小瓷瓶,如同护着自己唯一的希望。

    而走在前面的赵婳这里,赵婳看着手上的小瓷瓶,眼里露出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青盏看在眼里,只觉得慑人,令她看着,整个身体都觉得冷呼呼的。

    杜邈说,这药可以保二皇子和四皇子有一半成活的希望,可是对她来说,一半的希望实在太高了。哪怕有一点的机会,她都不允许有这样的机会发生。

    她将瓷瓶握进手心里,然后眼睛里射出寒冷的光芒来。她问青盏:“贵妃的马车追上我们了吗?”

    青盏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后面看了看,然后回答道:“快了,就在我们后面了。”

    徐莺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上抽出一条大红色的帕子来。那条帕子红得如同是血染上去的,红艳艳的颜色几乎会刺着人的眼睛。赵婳从来不喜欢这种艳俗的颜色,青盏不知道赵婳何时会有这样一条红色的帕子,更不知道她这时候将这条帕子拿出来,用意是什么。

    青盏有些惊诧的喊了一声:“娘娘……”

    赵婳却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般,问道:“青盏,你会骑马吗?”

    青盏摇了摇头,有些结巴的回答道:“不,不会。”

    青盏是跟她一起长大的,赵婳自然知道她不会。赵婳继续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马最怕什么东西。”

    青盏没有说话,其实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不要去听。直觉告诉她,主子等一下说出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可赵婳却像是非要折磨她一般,继续道:“马最怕会动的东西,马因为视力不好,所以最怕会动的东西,特别是会动的红色的东西。”她的眼睛看着手上的帕子,然后继续道:“你说现在外面这么大风,将这条帕子扔出去,这帕子飞呀飞的,后面贵妃的马见了会不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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