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你一直这样好,就是现在,这样憔悴难看的自己,也可以让你……是情动!
得夫如此,我心安了。
夏语澹被赵翊歆抱回到床上,这样想着。
“我这就走了?今天高兴,我估计得醉了。”赵翊歆鼻尖顶着夏语澹的鼻尖道。
今天是宗室之间的聚会,翻了年赵翊歆二十一,儿女聚全,道贺的人还不得一杯接一杯的酒灌他。男人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是灌醉他,男人宣泄情感的方式,也愿意选择大醉一场。
“你走吧,我吃点东西就睡了。”
夏语澹笑看着赵翊歆离开,吃了一碗鸽子汤煮的面,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回睡了三个时辰,夏语澹醒来没着急看孩子,而是问赵翊歆是如何安置的。
陈掌事回话,赵翊歆是醉了,歇在了崇智殿,然后此刻……和颖宁侯府的公子抵足而眠。
又是傅昵峥?夏语澹坐起来,让人解开大辫子,洗是不能洗,揉一揉发根,擦擦头发是可以的。
夏语澹想一想道:“今天上了多少贺表?”
“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上了。”陈掌事赶紧道:“原想娘娘明天有了精神,再说这件事。”
“大家的心意儿,改明儿你挑几家给我念念。”夏语澹含笑着道:“替我记着这个事,七天后请户部员外郎家的夫人进宫说说话。”
户部员外郎家的夫人既何氏,两姨表姐弟,现在见何氏太打眼,夏语澹注意上了那个傅家,而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傅家。
元兴三十六年,是淇国公府继太夫人,乔庸和乔氏的母亲林氏,逝世三十周年。虽然乔家大房也有为林氏举行隆重的祭礼,但乔庸和乔氏还请了一百零八个尼姑,在华藏庵为林氏诵经七七四十九天。
正月初二是诵经的第一天,乔氏一身素衣在华藏庵下轿。
“母亲,舅舅舅母已经到了。”夏谦早一步到华藏庵,拜见了乔庸和舒氏,又出来候乔氏。
乔氏扶着夏谦的手走上台阶,直入正殿祭拜林氏的灵位,然后走向乔庸身边。舒氏双眉挑动,直语道:“婆婆的大日子,妹夫怎么不见?”
乔氏无话可说,夏文衍现在是硬气了,不肯来。
舒氏尤还未完,没好气的道:“想必妹夫府上在准备庆贺太子妃的双生之喜,妹夫……”乔庸一个眼神扫过舒氏,舒氏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女婿只是半子而已!”乔庸压着声音道。夏文衍不来,不是做给死人看的,是做给活人看的,乔庸自然明白,无官无职,还无爵位,怎么请得动他那个侯爷。
乔氏默默的走到乔庸身侧,和他并肩而立。
一百零八个尼姑依次入内,诵经开始。乔家兄妹听了一会儿,都到了偏殿休息,毕竟恭敬的站着听尼姑诵经,能站多久呢。
舒氏吃了斋饭,卧榻午休。乔庸邀了乔氏,往华藏庵后山走走。华藏庵的后山是一个长宽三四十丈被人移平的土坡,是得道僧尼讲经说法的所在,现在无人弘扬佛法,只是一个可以自由说话而无需顾虑被人窃听的地方。
“是我错了!”乔庸扼腕道。
皇太孙是郭才人和慈庆宫侍卫私生的野种。这是乔庸之前一直坚持的结论。现在乔庸承认这个结论错了。
献怀太子不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洞察秋毫的皇上会看着儿子戴绿帽子,而且就这么将错就错的把个野种认做了孙子?乔庸他们只想给皇太孙冠上一个不堪的身世,却忽视了合理性,或者现在出现了另外一种更加合理的解释。
夏译说,皇太孙看颖宁侯儿子的眼神,是哥哥看弟弟的眼神。
夏译虽然平庸,平庸有平庸的好处,就是所有想不明白的,即使是感觉,都会说出来,那怕这个感觉惊世骇俗,让想得明白的人去想吧。
乔庸就是那个可以想明白的人。
“傅昵峥,可并非是颖宁侯夫妇的长子!”乔庸犀利的道出。
元兴十六年,颖宁侯还在做信国公儿子的时候,与其妻沈氏生育过一个儿子,落地而夭。真的夭折了吗?就在第二天,传出了郭才人在西苑诞下了献怀太子的遗腹子,母亡子存,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这……”乔氏没有惊愕的表情,现在只看人敢不敢想,乔氏就是敢想,往前了想道:“这颖宁侯是不是皇上的私生子?反正颖宁侯是谁的儿子,到现在也没有闹清楚。”
“不是!”乔庸斩钉截铁的道:“颖宁侯必须是信国公的儿子。”
颖宁侯是信国公的儿子,那么皇太孙就是信国公的孙子,武定侯的外孙子,那还是野种,一旦这两个字成为事实,参与了此事的所有人,就有了诛杀他们的理由。
皇上不要杀,清君侧的名义也把他们杀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魔
“拱手江山,江山让与韩氏?这比后宫私通,更加不能使人信服吧?”乔氏疑虑道。
“三十六年满朝文武,皇上最信任谁?”乔庸自问,又自答道:“不是我们的父亲;不是为首辅十五年的徐自道;不是行事乖张,怎么弹劾都弹劾不动的傅旭;是信国公韩令宗。”
乔氏依然露出牵强的表情,皇上最信任信国公又如何?但是随即乔氏变成了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汉哀帝禅让’也只是被美色迷惑之际那么一说罢了。”
汉哀帝禅让,汉哀帝宠爱卧榻之臣董贤,都想把皇位禅让给董贤坐坐了,真是够恶心人的。
乔庸嗤笑,他今年五十三,比他父亲乔费聚晚生二十七年,太|祖朝没有赶上,太宗朝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但有个把厚望寄托在儿子身上的林氏,有些放不上台面的事,就会被告知了。
乔庸感慨,道:“太|祖爷不好那口,爱好是从太宗爷开始的,御女,生几个儿子,那是向祖宗交代,景王一系遗传在明面上……”
乔氏惊诧,刚才乔氏怀疑颖宁侯是皇上的私生子,乔氏都没有惊诧,盖因私生子有甚稀奇,男人在外面乱搞的太多,一不小心弄出个私生子,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夏文衍二十年前能在外面搞大阮氏的肚子,这中间的二十年就没再外面搞大女人的肚子?
应分田宅及财物者,兄弟均分,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这是大梁律的继承法。因为儿子们可能不是一个女人肚子里出来的,所以妻子的财产不在平均分配之内,但是父亲的财产,这里头的人心算计太多,但原则上有无论嫡庶平均分配的可能,只是在分配的时候,把宗祧分开了。宗祧就是祭祀的权利,一般这个权利归于嫡长子,嫡长子多继承的那部分财产,是用于祭祀的。所以乔氏才不养庶子,来一个杀一个,因为那些庶子有资格平分她儿子们的财产。凭什么?
律法虽然写了,但乔氏就是要质问一句:凭什么!
律法是掌握权势的男人们制定的,掌握权势的男人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所以他们在原则上赋予了庶子和嫡子相同的继承权,可是就那些个卑贱的女人生的卑贱的儿子,辛苦持家的正妻嫡母哪一个心服口服,内宅的斗争,争男人虚无缥缈的宠爱?争丈夫名下的财产?是争不服的那个口气!
而比庶子地位更卑贱的别宅子,别宅子就是私生子,别宅子本身没有继承权利,只有被家族认可,有了户籍,入了族谱,才有资格,说回来还是要先混上一个庶子的身份。
现在的太孙妃都是私生女起家的,皇上有个把私生子不必惊诧,可是皇上要恣意妄为,把帝王的位子传给个私生子,乔氏不服,而且此事宣于天下,不服的大有人在。
乔庸停在那里向乔氏颔首,乔庸承认,颖宁侯很有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子,写进了皇家的玉牒也是儿子,在嫡长子空缺的情况下,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把皇位传给私生子,虽然艰难也不是办不到,五代十国帝位还常常传给养子。
周高祖,周□□,他们就是养父子,虽然周高祖是周□□追封的。
乔庸心里承认,但是嘴上必须曲解这重关系,继续道:“景王一系遗传在明面上,遗传在私底下的……,‘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乔庸一生醉心权利,女色都不沉迷,也不迷恋男色,所以这样肆意污蔑敌人,乔庸说说都痛快的笑了:“女人可以抱着取暖,兄弟是左右手,又可以抱着取暖又是左右手,难怪那么多人好这一口。”
“哥哥……”乔氏轻唤道,乔庸这样肆意污蔑是很恐怖的,毕竟皇上,信国公,和颖宁侯,没表现出乔庸想的那么脏。
乔庸瞬间收了笑,眉眼射出寒光,那是杀意:“不相信的,如你一样不服的,大有人想得和我刚才所说的一样。不能再等了!举棋不定只会更加被动,皇上可以把个奶娃娃握在手里,我们现在也有一个奶娃娃!”
乔氏阴沉了脸。
乔庸第一个提到的奶娃娃是赵翊歆,第二个提到的奶娃娃是夏语澹生的儿子。
皇上没有了明面上的继承人,迫不得已是必须接受宗室过继的,就算皇上不接受,皇上死后,国不可以一日无君,还能让皇位空着。
知道男人没个儿子或孙子是多么难堪的事吗?所有的煊赫,是镜中花,水中月,死不带去,锦绣江山是别人的了,皇上和皇太孙是相辅相的,皇上弄来这么一个奶娃娃,也是巩固了他的地位。现在夏语澹生的孩子懵懂无知,可以成全乔庸,及乔庸身后,这几十年被皇上打压的这批人……
好好运作,可以成全这些人的野心!
权臣都想辅佐一个幼主,而不是皇太孙二十出头那么大个儿。
乔庸靠近了乔氏,轻叹道:“你就是固执,不太能变通。信国公那一系人岂是那么容易能扳倒的,除了老的少的,立一个小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太孙妃之上有皇后,这辈分先压着,做皇上的皇后?哪有做皇上曾祖母的权利!说起来做皇上曾祖母,要是事成了,皇后可成了第一人了。”
不然皇后这些年为什么这样关心太孙妃生儿子,是关系夏语澹吗?夏语澹在夏家当庶女的时候,皇后都当她不存在;是关系皇族的子嗣吗?献怀太子一死赵氏皇族和皇后有什么关系,皇后也是再等一个翻盘的机会,等了二十年,这已经成为了皇后的信仰,不管是出于女人的嫉妒,还是出于皇后几十年幽闭下对权利的渴望,皇后是一定会站在乔庸他们这一边。
现在皇后能频繁召见而不令人怀疑的外命妇,只有娘家的高恩侯夫人,就是乔氏。
大年初三,乔氏进宫和皇后商量,在高恩侯府怎么庆贺太孙子双生之喜,说起来这件事夏语澹和两个婴儿才是主角,皇后又陪着乔氏来和夏语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