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夏语澹被湖面上的风吹散了酒气,赵翊歆才道:“明天你去选一匹温煦的小马,把骑术捡起来,以后呀,我带着你去北闰围场驰骋。”
“恩!”夏语澹眯着眼睛笑,简单的回答
十二岁的时候,夏语澹有一匹纯种的纯白色伊丽马,难得的漂亮,是虞氏从老国公那里要来给她的。在老国公和虞氏死后,那匹马后来被夏尔彤抢走了,夏尔彤的理由是一介庶女不配拥有这样一匹好马,早前是夏语澹借用而已,用过是该归还的时候了。
后来的事,夏语澹在当时就不知道了,直到圣旨下来,夏语澹问起那匹马,原来那匹马夏尔彤驯服不了,在夏尔彤手里好生吃了一番苦头,被乔家大房知道,又要回去了。乔家大房本是把马送给夏语澹的,夏尔彤说不是夏语澹的,也不是她夏尔彤的,既然送不到夏语澹的手上,也不忍心看它在夏尔彤手上受折磨,就强行要回去了,登时打得夏尔彤没脸。
上面没有人庇佑,夏语澹保护不了任何东西,包括自己,包括一匹马。所以夏语澹后来也是没脸面对那匹马。主人不能保护自己的马,本身也是一件没脸的事情。
夏语澹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回首以往的事,忽然道:“你也别兴起,西苑够大了,够我跑马的。”
夏语澹目前对北闰围场没有兴起。因为皇上没有带后妃去过北闰围场,赵翊歆也不好带着女人去玩耍的。
皇上和赵翊歆,是祖孙,也是君臣。夏语澹直觉上个月底,皇上和赵翊歆产生了一次摩擦,夏语澹虽然不问,却会约束自己,在这种小事上不给赵翊歆添麻烦。
赵翊歆玩起了夏语澹的一缕头发,缠在手指里抚摸,忽然叹息道:“我从来我相信子虚乌有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也太实诚了,一下把话说死了。”
赵翊歆很少过问夏语澹的决定,夏家,温家,刘家,谷家,郝家,江家,这些个事,赵翊歆都由着夏语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今天是因为今天平都公主的生辰有感而发了?夏语澹平静的抱着赵翊歆的腰,无所谓的笑道:“我十四岁前拥有的东西不多,没指望谁我的生辰记在心上。我自今以后,拥有太多,也不在乎四月二十四这一天了……”
夏语澹暂停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下去道:“没有老子,哪来儿子,这点孝心也是应该的。”
添了后半截话,果然没有得到赵翊歆热切回应。赵翊歆完全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拉开船上的一个暗格,拿出一壶酒,也没有杯子,直接仰头倾泻在嘴里,然后把夏语澹压住哺到夏语澹的嘴里,这第一口酒没有接吻的意思,赵翊歆纯碎是给夏语澹灌酒。
所以冯扑那句话说的没错,赵翊歆并不好巴结,换句话说,赵翊歆的脾气并不好。不过夏语澹也不怕他,攀着赵翊歆的手把执壶的手臂折下来,酒顺势而洒,夏语澹用嘴接住了,蛮横的压到赵翊歆的嘴上,一半逼进了赵翊歆的嘴里,一半滑落到赵翊歆的衣领里。
一片柳叶似的小船在你来我往之间摇摇摆摆,泛起荡荡涟漪,波光粼粼。最后一壶酒也不知是赵翊歆喝的多,还是夏语澹喝的多。两人都是没有酒量的人,分掉一壶辛辣的梨花酒,也没点佐酒的小菜,酒已醉人,人也醉人,两人都有点微醺了。
赵翊歆摩擦着夏语澹胭红的嘴唇,低沉的叹息,道:“我应该怎么待你才好呢!”
赵翊歆的祖母,母亲,她们生来就在富贵之乡,见惯了场面,所以看淡了朱轮画毂,雕鞍玉勒。可是夏语澹,她的前半生空有侯府之女的虚名,她从来不曾踏入那样的生活。人说,骤然富贵之人,总是极尽享乐之能。
赵翊歆觉得自己够宠这个女人了,为什么她还是和那样的生活保持了距离?她从始至终都不在意吗,连生辰都可以放弃?
四月二十四,仅仅是一个生辰吗?不是,这是夏语澹现在身为皇朝第二尊贵的女人,将来身为皇朝第一尊贵的女人,名正言顺可以享受的权利。这一天,天下的内外命妇,都只能匍匐在夏语澹的脚下,为她贺寿,这才是生辰的真正意义。
多少女人沉迷在这样的权利之中,至少赵翊歆的祖父放在宫里的女人,包括皇后,都深深的沉迷在其中。
终我一生,不会庆祝自己的生辰!
夏语澹并不留恋被人高高捧在王座上的权利。那么赵翊歆用什么方式来爱这个女人?或许想不到,或许想得到,做不多。
夏语澹突然哭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夏语澹只想在这个世界上找个温柔敦厚的男人过日子,这个男人地位不用太高,才华也不用太多,因为夏语澹知道自己也没有这些来匹配,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招惹极富魅力的男人。夏语澹只想谈一场棋逢对手的恋情,要一个安安份份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不像在夏家一样,像个寄居者,那不像个家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夏语澹的想法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符合自己对于爱情的理解:他对自己都狠硬,却对她温柔和顺,他外表冷淡,却对她亲密热情;他的脸,他的身体,完美的惊心动魄,便是再入轮回,也遇不到他这样的男子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夏语澹可以忘记两个世界,她两辈子,存在的世界。
夏语澹快要发疯了,她发疯的想要这个男人只那般对她,可是,太孙宫要进新人了。
钟翠宫里才情续发,四十八位秀女等待君后的最后删阅,钦定位次。
这里的君后不是赵翊歆和夏语澹,是皇上和皇后。
皇后有安慰过夏语澹,那天她不会为赵翊歆定下选任何一个女人。可是皇后的意见不重要,皇上在那里呢;皇上也不重要,是赵翊歆;可是也不仅仅是赵翊歆,夏语澹做不到,把赵翊歆藏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笑泪
赵翊歆这么大个儿人,夏语澹怎么藏得住呢。
夏语澹现在特别钦佩那些穿越到宫廷侯爵剧本里的女主,能抬头挺胸的向男主要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底气。
反正面对现在的剧本,夏语澹抬不了这个头,也挺不起这个胸膛,她是没有这份底气。
坐拥天下却只取一人的帝王,因为历史改了,夏语澹只知道一个,那位是走到哪儿都被老婆盯死的,一偷腥他老婆不需要任何委婉,拉出女人打成肉泥没得商量。
史书上帝后恩爱的比比皆是,但如隋文帝和独孤皇后,也只有一对,抛开夫妻恩爱的理由,有这样底气和机缘的皇后也没有几个。
西魏,北周,隋,唐,这四个王朝都是依仗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而建立的,独孤家族就在这个集团之中,论家世,隋文帝他爹一直是独孤皇后他爹的部下,隋文帝能把江山打下来,也不是他杨氏一族打下来的。除了夫妻情爱,青梅竹马和患难与共,还有利益同盟,独孤皇后自然有这个底气。
而今,夏语澹要是能脚踩地,手指天的豪迈说一句:这天下哗啦一人一半,夏语澹就有胆和赵翊歆叫板了,可是他们夏家,不过是一只依附赵氏的寄生虫而已。
人生而平等,不平等的只是地位。
夏语澹早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它是哲理,活到现在,只剩一句狗屁。
夏语澹出生的时候,就把这句话颠覆了,地位不平等,一人就能轻取另一个的性命,又何来平等呢?
或者以爱的名义?这其实是一个很自恋的问题,你的爱有多么伟大呢,能超越阶级,让他放弃权利。
那是赵翊歆与生俱来的权利呀!
现在这个情况,夏语澹想起了歌德的一句话:我爱你,和你无关。
夏语澹觉得这辈子她能达到这个境界了,就算赵翊歆有了其他的女人,夏语澹还是那么爱他,此心不变。
这样的爱情才伟大!
夏语澹这般想,挂着眼泪突兀的笑了,赵翊歆捧着夏语澹的脸,右手手指划过夏语澹的面颊,手指上的泪水还有夏语澹的温度。
夏语澹为什么哭,赵翊歆大致估摸到了;夏语澹为什么笑,赵翊歆就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了,赵翊歆什么也没有说,他既不能回避夏语澹哭泣的理由,过问她笑的理由就没有意思了。不过夏语澹哭得满脸泪痕的样子,赵翊歆竟然意外的不讨厌。赵翊歆,是讨厌女人的眼泪的,因为他觉得女人的心未必比男人的软,她们流出来的泪水,也不是泪水,而是让人屈服的一种手段。而今夏语澹的眼泪,却不是来攻击他的,夏语澹只是因为他要有别的女人了,才这般伤心,留下了眼泪。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这些眼泪也还不错,因为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得到他想要的眼泪,就如他的皇爷爷,别说眼泪,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
这般想着,赵翊歆的吻轻轻落在夏语澹的眼睑上。
夏语澹滑下来,抓过赵翊歆的手臂,让他紧紧环抱住自己,夏语澹自己就窝在赵翊歆怀里,隔着衣服感受到赵翊歆起伏的胸膛,这个位置已经是最接近了,夏语澹努力去听,听见了心口砰砰的声音。心口本来就会怦动的,可是夏语澹懂,作为皇太孙,赵翊歆已经包容的那些事,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爱了。
特别没有出息,但这个事实让夏语澹快乐又欢喜,足以消散了未来还没有到来的烦恼。
赵翊歆微微垂下眼,居高临下扬起夏语澹的脸,给了夏语澹长长一个吻,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觉得气氛刚刚好,这个地点也别致,所以手抚摸到夏语澹的腰际,解开了夏语澹的腰带……夏语澹耗光了所有的力气迎合他,在急促的心跳中睡着。
五月天赵翊歆已经穿得很单薄,白青色的长袍和中衣从头到脚把夏语澹包裹住,赵翊歆只着一件中裤把夏语澹从小船上抱下来。
两边宫灯照在赵翊歆的身上,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性|事,赵翊歆少有的散发了一种慵懒的气息,身体覆盖了一层汗雾,在宫灯下闪闪发光,蜜色的肌肤在赵翊歆行走的时候,显示出身体健美的轮廓。
夏语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两旁的宫人纷纷垂头不敢看赵翊歆一眼。
不是碍于宫廷的礼仪,夏语澹也不敢多看赵翊歆一眼。
因为性感。
汉字真的是博大精深,因为多看赵翊歆一眼,体内的性|欲就会躁动不安,转化成冲动和兴奋。
这一世是福是祸,遇到了一个冤家,夏语澹模模糊糊之时,都双手环绕紧紧的箍着赵翊歆,竟是一夜好眠。只是赵翊歆那一晚,一夜无眠。
很快到了五月十八日,这一天就是君后钦定位次的日子。
千里挑一,这句话一点也没有夸张的水分,从几千人中,按着标尺遴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符合美人的要求,一层一层的删选出来,去年这个时候,一百多号人送进了钟粹宫,又经过了一年的教导和淘汰,只留下那么四十八位绣女。
这四十八位人,容貌环肥燕瘦各有胜场,在才情上,这一年多也是各有专攻,或琴棋书画,或诗词歌赋,甚至是骑马射箭,蹴鞠马球,总有一处值得太孙殿下一顾。
夏语澹抱着她的小白,呆呆的缩在榻上。今天的小白特别的乖巧,安静的伏在夏语澹的身边,毛茸茸的身体在夏语澹身上一蹭一蹭,间或伸出它黑蓝色的舌头,舔一舔夏语澹的指尖。
周围宫人的脚步也放得特别轻,陈掌事几乎是无声无息的走到夏语澹面前,躬身轻轻道:“娘娘,赏赐单子已经草拟好了,请娘娘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