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何庆芳没儿子她都忍了,现在何庆芳自己不能生,还容不下别人生,如此善妒,让张氏再也忍不下去了。
早上请安时张氏就板着脸,等其他人走后把何庆芳叫住,看着她神情憔悴脸色蜡黄,也没什么怜惜之意,直接说,“老二家的,既是你那表妹伺候的不好,让你如此不满意,那可要我就再找两个乖巧的人去伺候老二?”
何庆芳和二老爷大闹了一场也不好过,眼睛红肿还带着血丝,听着张氏的话直接跪了下去。
“请姨母怜惜,我们老爷如今有了姨娘就宠妾灭妻,以后等蒋氏那个贱人有了儿子,可还有我们娘三的活路么,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什么贱人不贱人的,如今你是越发没点体面了,听听你都说了什么话!什么宠妻灭妾,这也是能随口说的?”
何庆芳被张氏宠惯了,一时忘了这世上身为婆婆的怎么可能不护着儿子,反而站在媳妇这边。这话刚说完就把张氏气的哆嗦,后悔起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给二儿子聘了这么个东西。
“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就把你送回何家!”张氏发了狠,何庆芳一肚子委屈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你好生过日子不去糟践姨娘,等孩子生下来我自是不管你。可你要是再继续不改,我少不得再替老二做主纳个贤惠的二房回来。”
何庆芳看着张氏不像单纯的威胁她,估计真的再闹下去也讨不得好,心中惧怕,就不敢继续造次了。
把对张氏和二老爷的一腔埋怨,最后都化成对表妹的恨意,心里恨极了表妹蒋氏那个贱皮子,发誓等蒋氏生下儿子就整治死她。
原本何庆芳是没打定主意表妹生下孩子怎么处理,大概是想送到庄子上去或者打发了她再嫁,终是念着亲戚一场的。现在觉得蒋氏竟然撺掇着二老爷向她示威,实在可恨,更有自己被背叛感觉。
却不想着是她自己对蒋氏太过,别人再逆来顺受也有两分气性的。
等二房妻妾相争的传闻淡下来,也过了腊八。林喻乔盼着的二哥林喻城终于回来了。
到底是亲哥哥,林喻城知道林喻乔和林喻天皆是小孩心□□热闹,给他们带回了好些外面的小玩意儿。
泥娃娃,装虫子的各种精致小笼子,糖画儿,各种竹篾和高粱杆编的小动物等等,每人得了满满的一个小箱子。都是他在路上经过的集上买来的,不如府里的玩具精巧细致,却是难得的心意。
林喻乔心中感叹,虽然林喻琪对李氏生的弟弟妹妹也颇为爱护,但是有着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林喻城作比较,亲疏远近很容易就感觉出来了。
林喻琪也和陈良侯一样,只有见着了感觉还挺讨喜的时候,对弟妹才愿意亲近宠爱一下。就像他院里的鹦哥儿,真要有心早就给她了,如果是林喻城的话,他回来第一天那鹦哥儿林喻乔就能在自己院里见着。
不是林喻琪稀罕鹦哥儿舍不得,只是他根本没有把他们弟妹放在心里,所以才会想不起来。平时他们有事他听到了也会当不知。
就像小时候张氏因为林喻城比他早伸手挑年礼就狠罚了带林喻城的奶娘,逢年去宗祀祭拜陈良侯只顾拉着他走全然忘掉了林喻城一样,这些事他知道,但是在他心里张氏比林喻城更亲近,他就不当做没这回事,只有在像李氏那样说到面上时,才会尽心一二。
不过林喻乔和其他几个哥哥也从来没有真的指望过林喻琪对他们多关照,毕竟从小长起来他们就是见惯了陈良侯和张氏对林喻琪百花盛开,对他们冷冷清清,早就在心里不自觉地划开了楚汉河界,虽兄友弟恭却双方互不逾越。
☆、第9章 收服
林喻城虽放了年学回家,但是林喻峰他们还要在府里继续跟着先生上课,直到腊月二十五才封笔。
所以下午上完课,林喻峰和林喻宁就带着林喻天一起去林喻城的院子找他。
林喻城因着这两年去,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日日盯着弟弟们的学业,平时虽然书信多有联系,到底不便,所以自回来开始就抓紧时间考校他们的功课。
特别是林喻峰,明年他也要乡试下场了,故而林喻城这次回来格外注意他的学习情况,着重为他传授一些临场的经验和往年的答题策略。
毕竟平日里李氏再重视也是外行人,陈良侯又不关心他们读书的情况,只得林喻城担起这长兄之责。尽管年后他还有院试要下场,时间紧张,仍是管好自己的同时不忘关心几个弟弟的功课和学习进度。
而林喻城自己能一路考上乡试入读书院,都是多亏着他们的舅舅,李氏的兄长提携关怀。
李氏之前回娘家时哭诉过陈良侯对她的冷情,只一心关爱原配之子,对自己生的几个孩子也都不上心。可是陈良侯也没有明显表现出来的恶行,因此娘家人即便不满也没法替她撑腰。
李氏的哥哥李怀钦与妹妹关系一向好,对几个外甥也多有怜惜,为他们的前程挂怀忧虑。林喻城读书上进固然有自己的努力,李怀钦也没少出力,为了给他介绍个好师傅,专门花钱托关系找了朋友牵线,替林喻城引荐了在儒林颇有地位的大儒郭洪,最后还拜在郭洪门下作为弟子。
郭洪对林喻城的天份和努力都十分爱重,在林喻城考中乡试后又为他联系了在南麓的同年,林喻天这才有了内部推荐的名额参加书院考试,然后争气的考上顺利入学。
这中间几多辗转和艰辛,而陈良侯直到林喻城考上南麓书院才过问了一声。
林喻城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他既是摸着石头一路艰险过来的,就不想弟弟们也如他一样步步不易,还要处处求助他人,他必须要成为弟弟们的依靠,因此对明年的院试格外的期待。
书院的先生和老师郭洪都对他说过,以他的才华,这次院试他基本上稳稳能进一甲,殿试希望也很大。
“二哥长的这么俊,恐怕明年进了殿试要被圣人点作探花郎呢!到时候跨马游街时,我们府上得派一队人过去才能保护你不被那些看女婿的抢回府。”
好不容易等林喻城检查完他的功课,磕磕绊绊的都过了,林喻宁终于松一口气,也有力气调笑了。
“小四,你既有这么多的闲心思,我看你还是回去再把《大学》第七章抄几遍吧。”
林喻城一副不为所动你安心读书的样子,让林喻宁想讨好的心思如烛灯骤灭,旁边的五少爷林喻天捂着嘴偷笑,也被林喻城瞪了一眼。
林喻天怕林喻城也给自己加功课,本着死道友不死贫僧的精神马上打小报告,“四哥之前还藏着话本偷偷看呢。”
既转移了林喻城的视线,又为之前林喻宁独享话本不给他看的事出了一口气,林喻天深为自己的机智自豪。
“哦,是吗?小四,一会儿回去就再把后面几章书都背过,明天我还问你!”
啊,他不要啊!明明已经过关了,又突来“横祸”。
本来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林喻宁看着林喻城不怒而威的眼睛,打了个寒颤,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嗫嚅着一句再不敢了。
回头就拍了多嘴的林喻天一下,林喻宁威胁他,“你等着吧,今年十五出去看灯我再不带你去的。”
而林喻城也没放过林喻天,又给他布置了一堆功课,让他一会儿也把最近先生教过的文章背给他听,还要考文章理解。
看着林喻天愁眉苦脸的表情,一直安静的在一边看热闹的林喻峰捏着他肉嘟嘟的脸,“二哥这是告诉你,出卖兄弟自己也是讨不着好的。”
一直有告小状打小报告这种小爱好的林喻天被捏红脸,泪眼汪汪的表示记住了。
等晚上林喻琪从外面回来时,就听到隔壁林喻城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林喻琪问身边的小厮道,“三弟四弟也都在这里?”
听到确认后林喻琪眼底有些复杂的望着林喻城的院子,虽然他更受父亲和祖母重视,在府里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是对于林喻城他心底里一直是有一丝难掩的羡慕。
他羡慕林喻城有娘亲疼爱,有弟弟妹妹作伴,在书院也备受先生器重,身边有一堆要好的朋友。
只有林喻琪知道,在书院的林喻城就和在家里完全不一样。在书院他的光芒再也没有东西阻挡,林喻城聪慧,读书有天赋,先生教的完全能够马上领会并且还能举一反三。人缘也极佳,周围总是有敬重佩服他的朋友围绕。
而林喻琪自己在外面没有了府里的优待,书院世家子弟不知凡几,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因此总有一丝透不过气的压迫感。他害怕别人的比较,更加不愿意听到别人说起他时用的是“林喻城的哥哥”。
在接到陈良侯的来信让他回家时,林喻琪着实松了一口气,只有回到家里,他才能觉得心安稳下来。来书院入读的这两年,他感觉越来越压抑。看着陈良侯信中透漏的意思,似乎是让他回来说亲,明年就要成婚了。
林喻琪知道他成亲后就要和其他有爵位的世家子弟那样,领差事然后继承家业,他既轻松又觉得莫名失落。
林喻琪觉得他不该这样的,从小他就备受父亲期待,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继承侯府,林喻城是比不上他的。可是现在林喻城却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他不仅没有压服他,反而像个懦夫一样避开逃了回来。
在屋里看了一会儿书,却好像隔壁的声音能传过来一样,林喻琪怎么也没法静下来,索性起身出门,去了陈良侯的书房。
陈良侯正在屋里摆弄着茶具,整个屋里都茶香氤氲。看到林喻琪进来,冲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在身边,为他也倒了一杯。
“是老眉君。”
观其茶汤颜色沉郁,香馥味浓,林喻琪晃了晃杯子,杯底的茶叶细似银针且布满毫毛,因此肯定的说道。
“恩,有眼力。”
笑着拍了拍林喻琪的肩膀,陈良侯手里的茶汤冒着热气,水汽蒸腾里透过林喻琪的眉眼,仿佛看到了故人。
陈良侯捧着茶杯慢慢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眼神悠远,神色有莫名的温柔。
林喻琪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自己已故的母亲。
有时候林喻琪多想母亲依旧活在世上,就像李氏在林喻城生病时彻夜将他抱在怀里一样,自己的母亲肯定也会如此温柔,那样,自己也就有一母同胞的弟妹可以亲近了。不用再孤单,也不会莫名觉得弟弟的存在会给予自己威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