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洵点点头,转了身脚步凌乱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看着宋洵摇晃的背影,倾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的从前,他和宋洵并不是这样的。但,略微思索一下,似乎现在这样更好,没有争吵没有埋怨没有憎恨,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
倾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梅花,一如当年蜀山上的红梅,娇艳得很。只是,差了白雪,没有了当年的意境。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伸手从袖中掏出刚刚正在看的上抹了过去,一本书赫然成了一壶酒。
上等的女儿红,和当年他买给宋洵的一模一样。
他随手变了个杯子出来,倒了一小杯。一杯酒下肚,酒还是那壶酒,味道却变了。
“我还想说你急着回这院子是为了什么呢?竟是为了这一杯酒?”身着浅青色长裙的女子笑眯眯道,“阿笙,你什么时候如此嗜酒了?”
“倾洹,莲愫,我不叫阿笙。”倾洹将酒壶放置梅花树下,淡笑地看着女子,“你怎么总是改不了?”
莲愫耸肩,故意拉长声调:“啊~我还是喜欢你一本正经地喊我杜程愫,或者阿愫也可以啊。就像,我依旧喜欢喊你阿笙一样。”
倾洹摇摇头,抬眼看着宋洵屋子的方向:“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前世是前世,如今是如今。我,并不喜欢把前世的事情带入现在。”
“……包括感情吗?”莲愫停顿了一会儿,忽又问道,“我,我们三世历劫,那些感情,你……”
“你也都说了,那是劫难,不得不渡的劫难。”倾洹摇摇头,“静坐小轩窗,执书细品读。”
莲愫先是一愣,忽又笑道:“诶,我不过一个玩笑话,你怎的还一副要去西天佛祖那参佛的样子?怪渗人的。”
“西天参佛?”倾洹重复了一句,“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那不是一个很好的安心方式。”
宋洵向来方向感极强,虽说这商尘宫大了一些,但找到自己的屋子还是很容易的。
他的屋子像是被特意隔离开来一般,有一个小小的前院,前院里也种植了梅花,只是不是大前院的那种红梅而已。推门而入,一股熟悉感铺面而来。
屋子里的陈设和他之前房间的陈设一模一样,恩,之前是指的上一世。那一世,他是倾洹的徒弟,一手教大的徒弟。只可惜……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感动又怎么样呢?
宋洵倚靠在门上,望着门外的梅花,心里像是倒了苦水,苦涩得很。
别说,这上神吧可真是狠。不让他留一丝念想却又如此对他,何必呢?谁稀罕这些关心?
是吧?谁稀罕呢?
他闭上了眼睛,不愿让已经积聚在眼眶中的眼泪流出来。
从前,他是他徒弟的时候他就特别讨厌他的师父对他好。这个人为何对他如此之好,却不是独独对他好?
你瞧,这多让人难过啊。
第五章 :举手投足,不过妄念
宋洵来到这商尘宫也有段日子了,可每日除了扫扫屋子之外竟无事可做。他见那些仙童无事之时都会修炼术法,可他一个凡人哪来的术法修炼?难道让他修炼蜀山的那些御剑之术除妖法术?
“诶。”宋洵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一口气,转眼一看没有茶点的桌子,更是觉得空得可怜。
说道茶点,宋洵倒是更难过了。他不知道别的行宫里的仙人是如何,反正商尘宫是没有人煮茶做糕点,连一点茶叶渣滓都不见。
“怎么了?”倾洹刚踏进他的屋子,便听到宋洵这一声长叹,颇有些哀怨的样子,“有什么不满?”
宋洵一个激灵,立马站正,顺手整了整自己不整的衣衫才开口回答:“也不是不满……唔,神仙都不吃茶点?就算辟了谷,那也总需些茶点来调剂一下吧?”
“呵?调剂?怕是只有你拿茶点调剂。”倾洹笑了出来,“这点,你倒是没变。”
“咳咳。”宋洵假装咳嗽两声。
“若是想调剂,主房后面是书房,你大可去那练练字。书房右手边是藏书阁,你也可看看书。”倾洹淡笑着看着垂着脑袋的宋洵,“当然,如果这些都不符合你调剂的方式习惯,你也可来寻我下棋。”
“下棋?”宋洵一愣,悄悄拿眼去瞅倾洹。
倾洹背过身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怀旧:“是的。你我,好久未下棋了。”
“呵呵~”宋洵干笑两声,不知道如何接话。下棋是他们还是师徒时候经常做的事情,两人有段时间日夜不分地对弈,兴致来了就下上一盘。幸而,两人棋力相当,没有一边倒的无聊。
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空,就下一盘吧。”倾洹踏出了屋子,声音却悠悠传来,“我的行宫里没有茶点,你找些其他的事儿做吧。”
宋洵点点头,却又想到倾洹根本看不见,不禁笑了笑,笑里带着几分讽刺。至于讽刺谁,讽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虽说被倾洹明示暗示地说要和他下棋,宋洵还是没有去找他,而是窝到了书房。
本以为书房里没人,结果一进去正好和倾洹面对面地碰上了。
“下棋?”倾洹的第一反应。
“不是,恩……练字,我想练练字。”宋洵自然不可能会答应下棋的,只能随意诹个理由糊弄过去。
倾洹挑眉,放下手中的狼毫笔,一手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宋洵:“练字?你?”
见到如此的倾洹,宋洵瞳孔猛地放大,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待反应过来得时候,他的手都举到一半了。
他尴尬收回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折扇:“我如何不能练字?”
倾洹摇头,站起身给宋洵让了一个位置出来:“你练,我看看。你的字可有进步。”
“……”宋洵有些尴尬,恩,很尴尬。从前倾洹还是他师傅的时候教过他练字,彼时年少,心性贪玩,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好好练字。于是,每次倾洹一让他练字,他都把书房弄得四处都是墨,偶尔还来个即兴作画,倒是一副惬意的样子,弄得倾洹哭笑不得。
宋洵走上前接过倾洹手中的笔:“我如今可以写得很好。”他这么说着,手却在颤抖。现在的他的确可以写得很好,只是……他胆怯了。
他想把自己最好的字写给倾洹看,可是却没有那个勇气。又或者,他在倾洹面前根本就写不了字,更何况是写得一手好字?
倾洹站在宋洵的背后,见他迟迟不下笔不免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