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断定,”郭判实话实说,“但就在下一路观察,此二人确实不大像凶手,不过是与不是,最终还要由你们杭家自己来查。”
祁万贯耐心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正经东西,他不关心那两个人是不是凶手,也不关心杭家到底最终怎么断案,他的追求一直很专注——
“三少爷,既然人已经交给了你们杭家,那悬赏的银子……”
没等祁万贯说完,杭明哲就瞪大了双眼,仿佛天底下属他最无辜:“你什么时候把人交给杭家了?!我可没说收人啊!再说我身上也没那么多银子给你,几千两银票啊,除了我大哥,谁敢揣着它满江湖跑!再说一遍,负责接人的是杭明浩,我就是……呃,先过来看看,对,就看看!要是在我大哥来之前人跑掉了,也和我没关系,听见没有!”
祁万贯听见了,虽然他很想听不见。
主顾是这世间最可爱之人,所以祁万贯从不吝惜笑脸相迎,比如此刻,他依然对杭明哲笑着——
“嗯,听见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也明白了?”
“也明白了。”没出息的玩意儿!
“那就好。”
“呵呵。”杭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咦?”杭明哲竖起耳朵,探头探脑四下张望,“我爹来了?”
祁万贯有点蒙:“啊?怎么会,他不是在杭家坐镇吗?”
杭明哲也一脸疑惑:“对啊。可是没道理啊,我真听见他骂我了,就是平时翻来覆去的那几句。”
祁万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武林世家亦如是。
第9章 雪后孤村(三)
杭明浩还有一到两天才能抵达,也就意味着包括杭明哲在内的五人,至少需要在王家村安营扎寨到那个时候。可眼下祁万贯的干粮已经耗尽,郭判、春谨然和裴宵衣更是从事发伊始就没准备过那种东西,三天三夜的追逐里不是野果充饥,就是问好心路人讨点水喝,能坚持到现在已然不可思议,于是生存希望便落在了杭明哲身上。
最终杭明哲在八道发绿眼光的压迫下,不情不愿地从马背上驮着的行李筐里掏出了自己的珍贵口粮。结果他这番真心相待没有换来感激之情,倒撞上四张瞠目结舌的脸,仿佛他拿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珍禽异兽,于是本就心疼的杭家三少愈发的不开心:“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没见过食盒啊!”
是的,杭家三少爷取出的不是布包也不是纸包,而是一紫檀雕花三层食盒。
但是谁人出远门会把干粮装在食盒里!您是来接“疑凶”不是与哪家小姐花前月下的好吗!
就在四人都想抽打这纨绔子弟时,人家已然不计较地打开食盒盖子,将三层内盒逐个取出,一字摆开,或许心里不情愿,但所作所为总归是慷慨的:“算了,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赶紧吃吧。”
四人面面相觑,颇有些羞愧,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还是让他们狠狠抽一下这家伙吧!真的忍无可忍啊!只见三个内盒满满当当不假,但塞在里面的——万光楼的枣泥桂花糕,福源楼的红豆糯米团,八宝楼的什锦荷花酥,海天楼的冰糖梅花饼,阵容之华丽俨然点心界的群英荟萃,大酒楼的决战雌雄!
“三少,我就问一句,”祁万贯代表众人吐露心声,“有不甜的吗?”
“当然,都是甜的多腻味,”杭明哲一脸自豪地指向第三个内盒上数第二排,“喏,崔福记的秘制山楂糕!”
祁万贯:“……”
郭判:“……”
春谨然:“……”
裴宵衣:“我的鞭子呢?”
世间最悲惨之事并非饥肠辘辘,而是饥不择食。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郭判,一个红豆糯米团,足矣。紧随其后的是裴宵衣,两块枣泥桂花糕,阵亡。接下来是春谨然,三张冰糖梅花饼,半年都不想再吃甜食。最后是祁万贯,四朵什锦荷花酥,含泪嚼完。
其实不是江湖男儿们矫情,各大酒楼的招牌点心也绝对当得起人间美味,但向来是女儿家喜欢甜食,男儿即便吃,也总要配以清茶,缓冲甜腻。饶是如此,通常一两块也是极限了。现下茶没有,点心倒是花样不重复的管够,谁人能撑住,哪个能坚持?
好吧,杭家三公子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