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香适应了里头的昏暗,慢慢走到床边,靠近床头除了一张小几什么都没有,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明明是夏天床上的人却盖着厚厚的棉被。
“我是九娘。”明月香只看了明青宛一眼便转过头去,她瘦的太厉害了,若不是太熟悉她,恐怕根本认不出来。
“你是来嘲笑我的?”明青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嘲弄。
明月香脾气也不好,这么多年给秦蛟惯的更是火爆,更何况她本来就与明青宛不对付,她冷笑一声道:“我没那工夫,若不是三姐说起,我也想不起来看你。”
“早知道你是什么人!”明青宛羞恼道:“要不是你们,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还有脸来看我?”
“当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否则嫁给孔永嘉的就会是十一娘!”明月香说完就有些后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不该提了。
明青宛明显也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便没有了表情,好半天也不说话,眸子里隐隐闪过一丝痛楚。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回明家,若是回去,会比这里好的多。”在明月香心里,明青宛是个能伸能缩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女子,虽然孔永嘉死了,可是明青宛还年轻,她还有野心,宣地又不是不许改嫁,明青宛为了她的野心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嫁了。
“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让她们也别来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明青宛也不回答,转过身背对里面,却开始不停的咳嗽。
明月香见她这样,心也软了,看见旁边有温水,便给她倒了一杯:“你若是不回明家,那就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九娘……我最不想得到的便是你的怜悯,否则会让我觉着自己太可怜了!”明青宛凉凉的声音飘了过来。
明月香想,若是此时换了自己,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尴尬的安静,明月香也知道自己帮不了明青宛什么,便想着将一些东西留下,过几天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可没等明月香开口,明青宛却问道:“赵公子……现在可好?”
明月香眨眨眼,想了半天才想起,她说的就是如今的皇帝赵陌:“很好,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听我夫君说他最近很忙,好像皇后今年年初怀孕了。”
明青宛忽然想起家中除了娘的嫁妆,她留下唯一关于明府的东西,那是一本书,并不是什么孤本但是却是她的珍藏,上面不但有她的批注还有那个少年留给她一生难忘的字迹。兴许这对那个少年来说只不过是偶尔留笔,但对她来说,那却是她少女时曾经酸涩的心动。
如今没有孔家,没有她想要高高在上的心,唯独只剩下一副破败的身子还有那些不想回忆的记忆……兴许这样很好,她累了,总该歇歇了。
“你又何必……我也不劝你了,很快我也要离开宣地,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千万别再倔强的忍着,哪怕你想要找我报仇也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明家……永远都是咱们家!”明月香说完,将东西放下就带着人走了。
等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明青宛窝在被子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若是……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给自己找个夫婿,哪怕不是赵陌,那也可以是某个商家,以她的本事指不定现在已经是夫妻和睦儿女绕膝,五娘与十一娘说不定也不会死了。
权利二字终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欠人心亏,若有来世,她定会将这业债还清。
明月香坐在马车上,一想到明青宛的病容就忍不住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她想借着孔家一步登天,又哪里来的今日苦果。同时她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野心,跑去当什么赵陌的贵妃,否则下场就算不似明青宛,恐怕也就真如那手札所说活不了多久了。
知足常乐,明月香走进正院时,看着秦蛟抱着儿子正在门口等她,这四个字不知不觉的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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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是近几年才慢慢兴建起来的,说是城其实也有半个宁地那么大,不过本来这也是原来宁地的一片土地,因为地势较高,又半山环绕,还与宣地接壤,便被赵陌单独画出来成为了一座新城。
至于为什么建立这座城,官方上来说是为了监视番邦,还有互通各地的商队,繁荣经济,但是谁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监视番邦与作为经济枢纽都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新城临近宣地与夏地,若是他们有什么动静,离着他们最近的新城便会第一时间有反应,然后传回赵地。
因为有大靠山赵国皇室,新城发展的很快,新城并不是诸侯国,只是类似赵地一个县,县大夫是从赵地来的京官,据说是皇帝赵陌的小舅舅,年岁大约二十七八,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将近三十还不肯成婚,之前京城也有人传过,说是这位国舅曾经大言不惭说是非要找到世间最美的女子才肯成婚,于是一来二去就拖成了个大龄剩男,最后还不得不被自己的亲外甥丢到新城搞起了建设。
当然,新城里不可能让县大夫一家独大,于是便有了镇国候,要说起这位年轻的镇国候,那可是在赵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想当初宣地出了反贼,宁地与番邦联手,眼看宣地不保赵国危矣,那时的镇国候突然从天而降,屡战屡胜直将宣地平定又将番邦扫出赵国,后又帮着圣上扫平宁地,可谓战神转世,直到今日都是百姓口中最津津乐道的故事。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秦将军飞身上马直奔柳西坡,一杆长枪如同一道闪电直直戳了出去……你们猜怎么着?”老先生一拍惊堂木,满面红光的看着下头的人道。
“那番邦狗定然被捅个对穿!”
“肯定戳死他丫的!”
这是一间不大的酒楼,但是每每到下午的时候反而来吃小酒的人最多,除了这里的厨子手艺一绝外,简易台上的这位老先生也是酒楼的一宝,据说这老先生还是老板的亲戚,也不是图钱就是喜欢说故事,且说出来关于秦将军的故事那是最好,新城人也最爱听这样的故事。
新城里的百姓也不都是原来的宁地人,这里有宣地人也有圣上从旁边金昌两地还有原本的袁地迁来的人口,因为宁地人不多,又慢慢的融合,再加上这些说书的写话本的在朝廷的暗示下渐渐洗脑,到也慢慢的不分你我起来。毕竟百姓图什么?不过就是个安居乐业,原本宁地那位心太大,苛捐杂税一大堆,就是为了推着自己的百姓出去送死,且死的还不值得,这窝里横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