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陈内侍又低头一礼,而后转身就走,回去复命。
说白了,这两家敢这样正大光明的送妾上门,所倚仗的无非是司瑁素日瑟缩的性子,料想他会念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份上捏着鼻子认了,却不想这会儿两家下人竟连司瑁的正主儿都没见到,就被随意打发了。故而,被留在外头两家来送人的下人们也只能留着满脸的不敢置信,最终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好在大年初一大早上街上人不多,拜年的百姓们都还没开始出来活动,这才没有让这两家更丢人。
而被原封不动将“小姐们”送回去的两家大人心里怎么想,司瑁这头就顾不上了,左右丢了脸面的不是照王府的女眷,他可不急。
不过两日,倒是宫中又出了事儿。
起因原是年初二众王妃回娘家时,不似司瑁是与林瑾宁同去的,如澧王这等不愿陪着妻子回娘家的也有。
因觉得府中无趣,澧王便领了几个伴读如酒楼里头喝酒。恰逢他身边一个母家出的伴读与另一平日最有过节的公子哥儿狭路相逢,再加上两人都喝了酒,酒精上头之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而站在一边的澧王虽未直接帮手,却也不由得拉了偏架,还因自觉丢了面子而在之后很是对对方明嘲暗讽了一番。
这下好,带着一身伤的公子哥儿当即回去告了状,而那家的家主也不是个好忍让的,虽未自己去告御状,却上门与交好的御史通了气。于是,年初四过了年假甫一重新上朝时,那御史就站出来弹劾了。
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朝上党派众多,那些个御史更是三天两头上折子弹劾,大伙儿早就见怪不怪。但奇就奇在,陛下因为这事情大怒一场,虽没有当即惩罚澧王,却转头重罚了那惹祸的伴读和其父,言明是他带坏了澧王,且当天还病了一场。
就这么,虽然众人面上不说,但有关“带坏”“澧王气病父皇”的传言,还是传得满京都是。
听到风声的环贵妃气得直哆嗦,又罚许多敢嚼舌根的宫女内侍们打了板子。但如今陛下已然很少过来,加上她手上的宫权也被蕊贵妃与沁妃分薄了许多,如今她最多也不过是只能拿着这些奴才下人们出出气了。
别人如何暂不表,但林瑾宁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事情里透着一股子诡异。
这是多小一件事儿啊,真追究起来也不过是澧王略有些偏帮自己人罢了,这事儿换谁可不都一样么,却偏偏这一回……父皇虽没有动了真格儿,但瞧着倒还不如直接罚一罚澧王,总比这冷处理要好些,好歹真的罚过也就罢了,不似如今瞧着就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莫非,澧王已经彻底失宠了?那契机是为何呢?
不知怎么,当初曾出现过一回的“捧杀”二字,如今又出现在林瑾宁脑子里。
林瑾宁微微垂目,不自在的挪了挪位子,脑中思绪万千。
很快,就到了元月十二日。
这一日早上,朝堂上闹翻了天。
原是因为和藩有急件送来,约摸是说因近日战事顺利,和藩狗急跳墙,便派了探子深入穷城的营中烧了粮草,虽发现及时,但依旧损失了近一半,如今所剩不多,故而请求京中再送些粮草来。
陛下自然又是大怒一场,不过念及战事紧迫,当于朝上便下旨使勋王照王为压粮官,共同送粮草去穷城支援。
宫中的环贵妃母子自然是喜不自胜,但同接到圣旨的沁妃、姚氏、林瑾宁却是同样眼前一黑。
这下好,他们这一头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再说这边,为了留出筹粮时间,大军便定于五日后出发。
皇命不可违,虽心中忐忑又不舍,但林瑾宁依旧手脚不停的开始为司瑁收拾行装。就为这个,林瑾宁都顾不上即将要春闱的林谨枢。
不想次日,做什么都没心思的林瑾宁倒是先等来了林瑾瑶。
小花厅,林瑾宁打起精神来见林瑾瑶,可她的神色比宫宴上憔悴了一倍不止,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瑶儿来做什么?”
“姐姐你……”原要脱口而出的关心又被咽了下去,此刻林瑾瑶也是有眼色的,只生怕惹到林瑾宁伤心处,故而干脆移开话题道:“是这么回事……近日京中到处都在筹粮,据说国库都有些空了,我就想……我们做女眷的,能不能送些私房钱支持一下平叛大军呢?”
林瑾宁抬头,神色莫名的瞧了林瑾瑶一眼,半晌才道:“曾经倒也有这样的先例,不过大多是从宫中娘娘们开始,再上行下效……你若真有心,不如去宫中与沁母妃说说。”
“啊?哦,好,好啊。”被林瑾宁这一眼看得不自在极了,林瑾瑶便只又坐了一会儿,就急急告退离开。
林瑾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怀疑澧王在父皇心里真正的地位开始,这几日她就总是疑神疑鬼,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料想方才应也是吧。
这样想着,林瑾宁也就把方才心里的一点儿疑惑顺势去了。
却说这一头前去找沁妃商量捐赠军费事宜的林瑾瑶倒是顺利得不可思议她甫一开口,沁妃就同意了她的想法,并且立时吩咐下去。
沁妃这几日心情也不好。
她的亲子尚在边疆未归,她的养子也要走了,再加上她儿媳妇的姐夫司瑁也同样被派了出去……他们这一边已然没人了,也不知此时那环贵妃母子该多么嚣张!
这样一想,原本几日前成功给司珏使了绊子的好心情也就荡然无存。
好在她想通得也快。
既定的事实不容更改,但她却可以为儿子多筹些钱粮,以保证儿子的安全。
恰好这时林瑾瑶进宫也说起这事儿,倒刚好与沁妃想到了一起,因此,沁妃在同意之后,倒不自觉对林瑾瑶这儿媳妇喜欢得更多了。
压粮队伍出发的时候终于到了,林瑾宁没有去送,而是独自留在了府中。
前一日澧王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仅自己得了个“无旨不得出府”的结果,还连累了环贵妃也被迫在宫中关起门来“为大军祈福”,手上的宫权也一分为二,交由蕊贵妃与沁妃共理,倒是将环贵妃气了个仰倒。
果真风水轮流转,如今林瑾宁是愈发看不懂皇帝的谋算了。
不过这样也好,环贵妃这头母子两个都被禁足出不了门,纵然要使出什么手段也隔了一层,林瑾宁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肃清府邸,而不是总靠着她的陪嫁盯着。这样,等司瑁回来,府里也干干净净了,多好。
这样一想,林瑾宁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只冷冷的盯着院子前头,脑子里不知在想写什么。
如今,万事俱备,她当真没了什么顾忌!
第六十八章 真孕假孕
林瑾宁坐在房中,清了场,便唤了锦罗过来。
“娘娘。”原在小厨房给林瑾宁熬粥的锦罗,闻声便干脆端了粥一道儿过来:“奴婢做了一点热热的青菜粥,娘娘用些吧。”
林瑾宁没说话。于是等锦罗放好了热粥后抬起头,她才惊觉屋子里只她与林瑾宁两人。
“不急。”林瑾宁垂着眉目,左手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击着,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仿佛记得,昔年的吴夫人似是妇科好手,母亲也曾不止一次说过……你尽数得了吴夫人真传?”
被林瑾宁突然问起她的母亲,锦罗心里便不由得一惊,且因不知道林瑾宁到底是要做什么,因此锦罗只得斟酌着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于妇科上只得母亲几成罢了。”
“嗯……”林瑾宁微微一点头,也不拐弯抹角,只干脆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什么药物,服用后瞧着像是有孕流产的?”
“娘娘……”这下子,锦罗心里更是忐忑,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计划,但她到底还是为着林瑾宁好的,故而略略顿了顿,便道:“症状上能有那瞧着像是女子流产落胎的药物倒有,不过却极其伤身,弄得不好于日后的坐胎上亦有妨碍……”
“是吗……”林瑾宁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不过……”锦罗想了想又道:“奴婢倒是知道个法子,可以使银针刺穴,延迟月事,待到需要时再刺激几个穴位,便可以……制造流产的样子,若非稳婆亲自验看,寻常大夫瞧着便是流产出血的症状了。”
“当真?不会出差错?”听到计划有可为,林瑾宁也认真了,便从软榻上坐直,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锦罗。
“不会出差错!”锦罗肯定,她于银针治疗上也有几分本事,这些事说着少见,但到底于操作上其实并不困难,必然不会有问题。
“好……”林瑾宁暗暗筹划几番,方才对锦罗说:“明日便为我施针吧。是了,去外头将朱姑姑与锦绣几个叫进来。”
“是,娘娘。”锦罗低着头转身出去。
反观林瑾宁,在心里的想法要落实、心情极好之下,她倒也有心情多吃些东西,便顺手端了小几上那青菜粥用了。
又七日,朱氏偷偷向环贵妃报信,道是照王妃的样子瞧着像是有喜了。而还不等尚在禁足的环贵妃及时作出什么应对,不过三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照王妃遭了算计,险些流产。
这回却不是假话,因为林瑾宁是当真怀孕了。
说来也巧,此时林瑾宁有孕也不过将将一月,而十日之前月份尚浅,就是锦罗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故而,锦罗在计算着在林瑾宁月事前的日子给她施了针作出“假孕”样子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瑾宁便示意朱氏给澧王府与环贵妃那里各送去了消息。而后再又等几日,她便趁着一个在府中园子里散步的时候故意一歪倒在了地上,右手却暗暗在小腹那几个锦罗说了的穴位上狠狠一按,果然,下·身立时就有热流一涌。
原这也是计划内,本当不得什么,可坏就坏在不多时林瑾宁的小腹就开始抽疼起来。原她以为这只是正常反应,故而倒也没怎么在意,只依旧演戏罢了,却不想后来竟越来越疼,林瑾宁不由得一阵心慌,便颤着声音唤了锦罗。
好在这一回未免发生意外,锦罗是陪着林瑾宁一道儿“散步”的,因此,甫一听到林瑾宁的轻唤,原本假作心慌状帮林瑾宁查看小腹的锦罗便立时过来给林瑾宁切了脉,这一看不要紧,林瑾宁竟是真的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