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皇妃压根就没往墙角看,眼神儿飘向挤满御医的屋内……原本她得知七王爷屋中发生火灾,以为这孩子死定了,怎料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啧,真是遗憾。
“别瞎说,此乃后宫宝地,怎会种那等不入流的低贱植物。”
媛皇妃应了声,又道:“还有,妹妹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看护七王爷的宫女难道比婴儿还脆弱怎么的?七王爷都没晕她反倒昏厥,莫非是被人打晕的?”
岚皇妃还没琢磨过来此番话的意图,索性避而不答。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媛贵妃不怀好意。
陌奕宗闻声望去,果然在墙角看到一片薯蔓。
宫女不省人事?他悠悠地眯起狭眸……花响虽然对宫闱不算了解,但是野外生存那些事儿可是了如指掌。耳畔回响着昨日的争吵内容,花响因为憎恨他,连带着对儿子也是百般厌弃,若是孩子无缘无故死于非命,她必然是罪责难逃,倘若是制造一场火灾,那便成了意外。
……难道花响真对亲生儿子动了杀念?!可能吗?
他按捺着激动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命道:“既然发现可疑之处,便要查,来人,将这小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朕查个底朝天!”
“是!——”
众兵得令,手举火把,一寸寸查找。
屋中,花响对门外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半跪在床边,一手哄儿子睡觉,一手递给御医包扎。
“弄盏的伤口,会落疤吗?”
“婴儿的皮肤过于稚嫩,伤口又极深,恐怕……难免会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不过,吾等定会尽力而为。”
听罢,花响深感内疚,指尖轻轻拂过儿子的软毛短发……对不起弄盏,是娘没能保护好你。
陌弄盏还不足两个月,哪里知晓娘的忧伤,他伸出白胖胖的小手,握住花响的一根手指,蹬蹬小胖腿儿,咯咯傻笑。
花响不自觉地扬起唇,拭去孩子流了一下巴的口水,忽然发现小婴儿是那般可爱有趣,哪怕只是这样互相看上几个时辰,也不会觉得厌烦。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纵使想方设法的远离,也会在随便一个四目交汇的时刻,被他彻底吸引。
她正沉醉其中,一行侍卫面无表情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翻箱倒柜。
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刚欲制止,陌奕宗步入卧室,身旁还跟着岚皇妃。
他首先命御医退下,随后扬起一根手指,岚皇妃得令俯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抱起陌弄盏。
花响见她抱走儿子,愤怒地疾步追赶,却被陌奕宗一臂拦下。
“没人要抢走你的儿子,只是有些事儿,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讲。”
花响从他眼中看出异样,他的态度会这般严肃冰冷,一定不是想与她谈情说爱。
“你什么意思?”
陌奕宗缄默不语,任由侍卫随意翻找。
俄顷,侍卫从房梁的横隔面上以及床下,找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东西逐一摆放在陌奕宗的面前,这些原本是生活用品的物件,如今成了抓钩,绳索,暗器,利刃……
陌奕宗望着这些筹备已久的工具,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
“你想逃?”
堂堂一国之君,坐拥佳丽三千,他却尽可能地,去适应她的脾气;不宠幸除她以外的妃嫔,甚至在暗中帮她抵挡宫闱争斗,然而,他所付出的努力,没有换回丝毫认可,更有甚,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事情败露,花响唯有认栽。
“是。”
“在你逃跑之前,是不是还想烧死陌弄盏?!就因为他是朕的骨肉!就让你这般无法容忍了?!”陌奕宗神色颓然,疲惫地倚在墙边,攥紧愤怒的拳头,咬牙启齿道,“你一定是吃毒药长大的,否则朕真的想不明白,究竟在哪种环境中长大的女人,才会像你这般心狠手辣!”
花响一脸茫然,随之心中燃起怒火。
“我想烧死弄盏?……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陌奕宗的神态中透着轻蔑,此时此刻,对她失望透顶。
“朕不想再与你废话,牢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待朕查明原委,看你还如何狡辩!”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身陷囹圄
花响被投入天牢,这一回不止是拷上脚镣,双手也戴了刑具,桎梏四肢。
牢房阴寒湿冷,仅有一张草席。此处估计是偌大的皇宫中,环境最恶劣的匪窟。
“陌奕宗!你可以治我潜逃的罪名,但是不能诬陷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我儿子!”她愤怒地摇晃栏杆。
牢头挥棒制止,喝道:“乱喊什么?!既然到了这种地方,你以为圣上还会把你当根儿葱吗?有冤情等着向阎王爷去诉吧!”
望向悠长阴霾的通道,四周的牢房之中几乎空空如也,显然把她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她瘫坐在地,一脸颓败。
一声口哨,从对面的牢房中传来。
她暗自一怔,眯眼望向对面,果然从牢房角落爬出一个男子。
此人蓬头垢面,遍体鳞伤,手脚同样束缚镣铐,暂时看不出年纪。
然而,当他这一开口,花响便断定此人绝不超过三十岁。
“谢天谢地,总算来个俏娘们儿来陪我解闷儿了,喂,你叫什么?”
花响的视线扫过男子的身体,虽是伤痕累累,但不难看出也是一位练家子,中气十足,四肢健硕。
“你都被打成狗头了,还有心情调戏我?”
“我倒想调戏别人,可这眼巴前儿不就只有你么?等着,我先捯饬捯饬。”他盘膝而坐,捋了捋杂草一般的乱发,蹭了蹭脸上的污渍,露出一双浓眉与大眼。
花响哪有闲心看他抖骚,遥望牢狱的入口,初次无比渴望见到陌奕宗。原因之一是想替自己平反,其二,儿子才两个月大,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怎能交给虎视眈眈的岚皇妃照料?!
男子又吹口一声口哨,道:“这边儿关的都是重犯,反正我是没见过活着走出去的,话说一般的宫女、太监若是犯了错儿,当场就宰根本不会押送到这儿来,所以我很好奇啊,你一个从衣着上看不到品级的小宫女,怎会成了重犯?”
花响原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叨叨更心烦。
“你话唠啊?!闭嘴!”
“啧,都是将死之人,还这么不合群儿?你是不是还巴望着能出去呢?那还不如做梦娶媳妇儿。不过也是,刚关进来的时候,都会存在一点儿侥幸,等住上一年半载,你也得跟我似的,见着耗子都要神侃两句,得,我先去做梦去也。”
男子伸个懒腰,扯了扯笨重的脚镣,翻身躺倒。
终于恢复宁静,花响压了压钝痛的太阳穴,身心俱疲。
这场火灾,绝非偶然,必定大有文章。
是谁,究竟是谁想置他们娘俩儿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