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那崔氏眼看便要生产了,芷兰想与你商量商量,若是崔氏诞下的乃是皇子,芷兰暂时还不想将他养在自己名下......”
说到这里,车芷兰不由先顿了顿,抬眼看着李济民的神色,李济民脸上却是一片平和,见车芷兰难掩不安的样子,便冲她点头一笑示意她继续。
“圣上你说芷兰曾经被人下了药才不孕的,芷兰心里不甘,总还想着再试一试,芷兰这样的心境,恐怖也不适宜将皇子养在膝下,若是那崔氏暂时不合适抚养皇子,芷兰想着,能否先交于那德妃卢氏养着,她性子温和大度,定能胜任,若是芷兰真的没有那个命,到时再请圣上你裁夺吧......”。
说到最后,车芷兰脸上虽然还是不动声色,眼神却是明显的黯淡了下来。
李济民本来就没怪她的意思,此时见她这样,心里一阵大痛,便连忙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伸手缓缓抚着车芷兰的脸说道:
“你不想养便不养,我难道还没吃够母子离心的苦吗?若心中不甘,越是克制越容易积怨,你如今愿意坦白和我说,才是真正的为我着想,才是一心为了我好!”
李济民说完又将车芷兰扶了起来,凝神望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芷兰,咱们定会有咱们自己的孩子的,你信我!”
李济民这句话,从他们两个大婚后,便不止一次的说过,在他们两人新婚恩爱的时候,他满心期盼的说过,在两人貌合神离的时候,他假装振奋的说过,在两人相敬如冰的时候,他心口不一的说过,如今又一次听到,车芷兰却再没有一丝怨恨和厌烦,她鼻子一酸,便侧身靠在了李济民的胸前,李济民伸臂轻轻的环住了她,两人依偎而坐,久久未动......
延和二十四年初冬,大明宫崔婕妤诞下了长公主,因崔婕妤身上仍有崔氏逆案未结,仍是被圈禁于宫内,故而长公主被送到德妃卢氏身边抚养,那德妃卢氏虽然在圣上登基后便被封了妃位,但却再也未曾承宠,故而能抚养长公主也是欣喜无限。
延和二十六年秋,当今皇后车氏被诊出了喜脉,待月份大了些,又被太医院判定是怀了双生子,李济民听了先是狂喜,又是大惊,车芷兰虽被太医院精心调养了快一年,但身底子仍不算很强健,这突然怀上了双生子,那生产的风险便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果然,到了车芷兰生产发动的时候,羊水提早破了,却一直挣扎了五六个时辰还没能生下来,车芷兰喊的嗓子已经出不了声音了,几个产婆子吓的手脚冰凉,只强撑着照顾着皇后娘娘,那外面监察的太医见势不好,连忙去禀告了一直守在隔间的圣上,他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哆嗦着说道:
“启禀圣上,如今的情形,恐怕要做个决断,是保娘娘,还是保......”
太医话还没说完,圣上李济民已经大步出去了,而后便听到产室那边一片惊呼之声,李济民嘴里怒骂着滚开,便将拦着他的内监踢到了一旁,旁边马上又扑过来几个内监,冒死紧紧抓着他的腿不肯放,此时他已经闯到了产室窗外,本来已经半是晕厥的车芷兰在里面听到了他的动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几乎在片刻间便醒悟到了李济民此时要冲进来的原因,顿时扯着嗓子嘶喊道:
“圣上,我要孩子,我要保孩子!”
李济民一听,眼睛都红了,被内监们拖着腿无法挪动,便隔着窗放声大骂道:
“车氏,你要孩子的话,便好好打起精神把他们生下来,我已经和太医院说的清清楚楚,若是一旦危及你的性命,便只能全力救治你一个人,不用再去管孩子了,你听到了没有?”
李济民这话一出,里面车芷兰不知道是什么反应,这产房外守着的宗室女眷,顿时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大呼圣上三思,李济民环视着四周脸色煞白,不好对这些长辈发火,只看着赶过来的太医们,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意已决,不惜一切也要保住娘娘!若娘娘今日有任何闪失,你们全部都要陪葬!”
正在这外边乱成一团糟的时候,产室内突然传来一下微弱的哭声,外面众人顿时静了下来,而后便马上听到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一月后,李济民坐在车芷兰榻前,看着她怀中一模一样的两个白胖小子,脸上竟有些愁眉不展:
“芷兰...这今后立太子一事,恐怕有的朕头疼的啊......”
☆、第2426章 终有报(番外5,完结)
玉华已经提着裙子绕过屏风了,李纪坐在桌后看着手里的条陈却仍是没有察觉,他如今在内院的书房已经修的和原来在外院的那间书房一模一样了,打通了两间厢房,一间敞亮的大房子里,除了门口摆着的五扇山水屏风,就是房子正中摆着的一张红木大条案和书案背后的一排顶到墙高的书架,空荡荡的不像个样子。(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鳳凰】)李纪病好后,除了有事情要和外院的各人商量,一般就习惯呆在这里,忙累了,便去隔壁骚扰老婆解乏。
不过这几日,他已经是连着好多天一直在外院忙碌了,晚上虽然都会进来内院休息,但也看的出十分疲惫,每日只搂着她亲一亲抱一抱,便沉沉的睡过去了,要知道他刚刚病好的那些时日,简直是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可怕,白天晚上不管不顾的偷袭老婆,弄的玉华都气哭了好几回,有一晚干脆把他关在了门外不准进房,李纪自己也觉得羞愧,可这劫后重生又干涸了那么久,他实在是不能自控啊,看着老婆又疼又累他也心疼,可这边才心疼两下,那边却支起了长矛,李纪只能是一味伏低做小的各种讨好。
故而见到他现在这副样子,玉华忍不住便有些担心,让灶上炖了萝卜排骨藕段汤便亲自端着送到了书房。
等玉华到了书桌跟前将汤轻轻放下了,李纪才猛的回过神来,见他家五娘一身鹅黄裙衫披着阳光站在那里,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模样说不出俏丽可人,心中一热,便起身隔着桌子牵住了玉华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膝上坐了。
玉华让他拿了那汤过来端在手里,自己则一调羹一调羹的舀了喂李纪喝了,而后又从袖笼里拿出帕子替他洁了嘴,这才靠在他怀里柔声问道:
“郡公爷这还是为那崔氏忤逆的案子在烦恼吗?”
因着两人之前的经历特殊,李纪于朝政上的事情从来不瞒着玉华,他想了想便说道:
“崔泽厚那老贼嘴巴紧的很,圣上还要靠着他多咬出几个朝中的巨蠹出来,尤其是卢彦孝那边尚书府下面的,清理干净了才方便以后执政,这老贼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如今就只管避重就轻的交代一些小角色出来,他年纪大了,身子估计是因为这些年用药的缘故也亏损的厉害,刑部那边也不太敢对他用重刑,前几天三哥叫我过去,说让我一起想想办法......”
玉华听了不由皱着眉头说道:“宫变这么大的事情,圣上要降罪几个人也这么难吗?还一定要用这崔泽厚不成?”
李纪摇了摇头说道:“圣上如今刚刚继位,本就根基不稳,这次崔氏谋逆牵扯的各方人马众多,若是草率的大批抓人,难免造成人心浮动,有了崔泽厚的口供,细细的把证据都坐实了,抓几个罪大恶极的,对其他人才有震慑之力,同时也不至于抓错了弄的人心惶惶。”
玉华听了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觉得此事确实有些难办,李纪见她皱着小脸替自己发愁,心里一暖,便俯首在她白嫩的面颊上来回蹭了两下,又亲了一口说道:
“你别操这些心了,你那义父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不过再让他多挣扎一阵子,若是他一味的执迷不悟,最多也是砍了完事,那些人再想别的法子慢慢收拾......”
这李纪本来就已经素了好几日了,这会儿柔香满抱的乖乖任他亲昵,心头火嘭一下便上来了,手下一探便捏到了那颤巍巍软乎乎的好地方,此时还是天光大亮的正午后,书房门又开着,玉华哪里敢任他胡闹,连忙一把推开他跳下地就逃了开去,李纪眼见她头也不回疾步就往屋外走,连忙叫了起来:
“五娘,你别走啊,我还有要紧的事和你说呢!”
这是李纪惯用的招数,玉华如今哪里还会信他,扭头白了他一眼只管继续往外走。
“哎呀,我没骗你,是你那姐姐崔二娘的事情......”
玉华一听这话,脚步便顿了下来,扭头看着李纪问道:“二姐姐,她怎么了?”
那李纪大马金刀的坐在靠背椅上,啪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过来,玉华无奈只好转身走了回来,先伸手狠狠戳了一下李纪的脑袋,才又重新坐到了他怀里。
李纪伸手将她紧紧揽住了,又狠狠在她脸上咂了一口,这才慢慢说道:“迟府那边,这阵子透出点意思,大约是想要那迟魏休妻......”
“什么?”玉华听了顿时神色大变,扭头看着李纪急声说道:“怎么会这样,圣上不是都颁旨说了崔氏忤逆一案不牵扯出嫁女了吗?”
李纪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迟尚书之前与崔家算靠的很近的,之所以愿意让迟大才子娶崔二娘,也是为了向崔家示好,他现在是慌了神了,眼见圣上一直留着那崔老贼不杀,多少也猜到是为了什么,他此时要休崔二娘,也是急于向圣上表忠心,不过,你若是想要帮你那姐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玉华听李纪这样一说,眉毛一挑想了片刻,便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次平乱,李纪是立了头功的,但他为了替圣上笼络卫家,直接把这头功让了出去,抹去了自己提前识破了崔氏诡计,千里疾奔救主的这一节,只推卫无忌义无反顾的带府军解宫围的惊世大功,李济民心中感动万分,对自己这个弟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好。
而李纪把头功让给卫无忌的同时,却又将玉华推了出来,对李济民说自己之所以能察觉到永嘉坊的不对,全靠崔五娘一片忠心大义灭亲的提醒,想给自己老婆请个功劳,李济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那崔五娘再怎么好,毕竟也是个姓崔的,如今这长安城永嘉坊和安邑坊两大坊被抓捕的空空落落的,若是此时不把话说清楚了,她以后想在这长安城立足恐怕便要尴尬了。
李济民此时巴不得李纪能多向自己提一些要求呢,哪还有什么事不答应的,他干脆让车芷兰执笔出了懿旨,连那昭太妃崔四娘一起,将崔家这两位义女的忠君与勇义进行了大肆表彰,誉为了“大忠大孝之人”,而那崔琪,则因被贴身宫人阿常供出曾经派人于那丽正殿纵火一案,暂时被圈禁了起来。
有皇家这样的表彰一出,崔五娘与崔四娘两人顿时不但无罪,反而有大功,再加上李纪自李济民登基后马上被封了亲王,并由圣上亲赐了一个封号“勇”字,如今这新昌坊的风头在城中可说是一时无两的,如果勇亲王李纪夫妇愿意替那崔二娘出头的话,迟尚书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李纪见五娘脸上的神情,知道她是明白过来了,便抚了抚她的手臂说道:
“迟尚书那老狐狸此番放出这风声来,也许本来就是一个试探,若是你我愿意出面保你姐姐的话,便代表着圣上并没想办他的意思,否则的话,大概巴不得你二姐与那迟魏和离呢,你看看,哪天有空的话,便叫那迟家的大女儿进府来说说话,让她给她爹带个话,他们迟府定然会乖乖的将你姐姐捧在手心里奉承着的。”
玉华听了李纪的话并没马上应下,她一边缓缓的点着头,一边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若是如此的话,我倒要反过来先问问二姐姐的意思了,若是那迟府上下确实是一家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和离便和离吧,我看那迟尚书在吏部的时候也没少帮着那崔泽厚往各处安插人手,干脆请圣上治了他的罪才是最好呢!”
李纪见玉华虎着一张小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在那里口出狂言,不由噗一声笑了出来,捏住她的鼻子晃了晃说道:
“我们崔县主好大的脾气,圣上若是真想要办迟尚书的话,我也不和你说这个了,那迟老儿虽然一直依附着崔泽厚替他办了不少事,但大多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任他塞人而已,说到忤逆这样的事情,他却是绝不会掺和的,那老家伙一贯是个最油滑的,肉是要吃的,但要他冒风险的话,他便只喝点汤也就罢了。”
玉华刚才说要治罪迟尚书不过也是气话,不过她想叫二娘来问问却是真的,当下便回房去给二娘下帖子了。
玉华正在想着要以一个什么由头给二娘下帖子呢,那阿蛮突然进来了,这次从北疆回来不久,费冲便到李纪跟前说想要求娶阿蛮,原来上次玉华被劫的时候,是费冲第一个发现阿蛮的,当时见她肩头有血,不得已解开裙衫查看了一下,他本就喜欢安静沉稳的女子,那时便打定主意求娶了,玉华问过了阿蛮的意思后,便答应了下来,不过因为这阵子正是府里事情最多的时候,玉华便叫阿蛮再多留半年帮帮自己,她此刻主要替玉华管着整个内院,并不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了。
阿蛮冲玉华福了一福后,便凑上前低声说道:“夫人,娟娘姐姐病了,奴婢去看她,听她那个话里的意思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夫人您说,却又不肯叫奴婢替她传话。”
玉华一听,便马上去了跨院里看望崔娟,玉华安排她单独住着一个小跨院,又配了三个大小丫鬟伺候着,这院子虽小,但娟娘在里面辟了一块地种了些草药,倒也是别有生机。
玉华见崔娟果然面色憔悴,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便屏退了阿蛮她们,柔声问崔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崔娟犹豫了好半响,突然撑起身子勉力在床上冲玉华拜了拜后才说道:“夫人,娟娘想冒死问一问,都这么长的时间了,那菜市口杀了不少人,怎么还不见那老畜生被被问斩,是不是,是不是事情又有了什么变故......”
崔娟一贯是个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人,出了那档子事后越发是沉默寡言,可此时她神情看着虽然还是波澜不惊,但玉华却听的见她牙关间发出的咯咯作响声音,连太阳穴的细筋都一根根蹦了出来。
玉华自然能理解她痛恨崔泽厚的心情,娟娘后来也曾和她透漏过一些原来程娘子程平在府里被崔泽厚折磨的事情,玉华也是恨不得将那老贼千刀万剐的,此时见了娟娘这个样子,玉华想了想,便凑上前去,将声音压的极低的说道:
“娟娘姐姐放心吧,那老贼定然逃不过一死的,现在不过是还有些事情要问他,那老贼又刁滑罢了......”
娟娘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玉华半天,她毕竟于朝政上的事情不懂什么,半天之后,才明白过来了一些些,她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忙又冲着玉华叩拜谢罪,玉华连忙将她扶住了,又说了不少话来宽慰她,娟娘应了几声之后,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把握住了玉华的衣袖,声音有些轻颤着说道:
“夫人,您刚才说那老畜生一直不肯老实就范,娟娘这里倒有一样东西,说不定可以让他老实伏法,就是...就是上次娟娘和您说的那个南疆秘药,上次勇亲王也差点被它害过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