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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还巢 作者:我想吃肉

    她 两个儿媳妇在人情交际上比她要纯熟百倍,再回想一下自家与吴王府血缘其实甚远,就明白这老太妃等自家并没有多么地重视。顶天了就是年节见一面,谁在年节的 时候见穷亲戚还板着个脸呢?为了吉利也得笑一笑不是?要说吴王太妃不好,那也说不上。姜家的亲戚太多了,多到元和帝都不能容忍他们白拿俸禄,得让他们干点 儿活了,让老太妃面面俱到,多远的亲戚都照顾到,那也是不可能有。

    一句说,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如果不是姜长炀出息了,吴王府这回进京都不见得会特意通知一声。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明白对方也想明白了,心里立刻有了成算:不需要太亲近,也不用真心,面子上显得热情就好,什么话都别说瓷实了。面子情。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苗头,赶紧的,回来跟丈夫商量。

    简氏夸了两句老太妃,就没词儿——接触确实不太多。俩儿媳妇再不接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讪讪地道:“到时候见了,你们就知道了。”

    诶,亲娘诶,不见我们都知道了。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您提起过老太妃,可见对她也是一般般了。要不是这回她进京,您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她来呢。

    头一回,瑶芳与叶襄宁俩人想到一起去了。两人一起甜甜地笑道:“是。”

    叶襄宁瞅着弟媳妇儿的小腹,那里只是微微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看得她眼热不已。心头一动,叶襄宁不着痕迹地别过头去,请示简氏,见老太妃该准备什么礼物,有没有什么要添减的。

    叶 襄宁的动作,瞒过简氏,瞒不过瑶芳。瑶芳也有点无奈,她这辈子的运气,似乎好了很多。叶襄宁与姜长炀结婚并不很久,姜家又不急着要孩子,他们家的孩子,保 有多的,没有少的。只是自己这么顺利,给叶襄宁不小的压力就是了。好在家里公婆并没有说什么,姜长炀也是一副无可不可的样子,要不然,叶襄宁的压力该更大 了。

    大概,叶襄宁更多的危机感还是源自于深宫吧。瑶芳有孕的事情传出来没过多久,宫里叶皇后就赏出东西来了。宫里出的安胎药,据说是叶皇后自己用过的。过来的太监和老嬷嬷将东西放下,还送出一份宫里很慎重不大外传的安胎册子。

    这是亲姑妈!对自己妯娌这么贴心……别说叶襄宁了,就是瑶芳自己,要不明就里搁这位置上,她都得犯嘀咕。简氏倒看得开,还说:“娘娘真是好人呐,照顾二郎这么些年,这事儿上头也忘不了你们。”

    叶襄宁:……

    打 死叶襄宁她也想不到弟媳妇儿是重生一回的,前世今生还跟她姑妈有着极深的牵绊。思来想去,叶襄宁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小叔子的面子,也是姑妈对她之前态度的 弥补。就她先前那态度,说不定无意间已经漏出什么来了,只是人家涵养好,不计较罢了。她相信姑妈比她聪明,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必有深意,她还是别再 计较这些个事情了。有那功夫,还是想想什么时候往老君观那里添点香油供奉比较好。弟妹这么顺遂,或许就是因为神仙保佑呢……

    叶襄宁越想越远,也没功夫在自己家里争长短了,协助着简氏将迎接吴王府的事宜准备好,她又开始准备新年。作为长媳,她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瑶芳倒落得清闲,有孕在身的小儿媳妇,还要忙什么呢?日常交际都减了几分。过年的时候搭一把手,将二房的事情收拾收拾就得了。就这样,姜长焕还担心累着了她,宴客的单子,请的戏班子,都亲自过了目。

    瑶芳闲来无事,又想到了吴王府,忍不住跟他讲:“你与我说实话,吴王府究竟如何?”

    姜长焕一手一张名单,正在核对,闻言抬起头来:“怎么?”

    瑶芳道:“想起一些事儿来。原本琢磨着,跟咱们没关系的,现在他们上京来了,就怕……”

    姜长焕将两张纸一丢,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妻子圈到怀里,才问:“麻烦不麻烦?”

    “不好说。”

    “那就照实说,你现在这样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瑶芳道:“也不是,唉,当初……后来又翻腾出来一些他们的旧事儿,这才……”姜长炀跟吴王府血缘已远,要是一桩宗室谋反案真要深究的话,楚王跟元和帝的血缘更近。在办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总要拖一些其他的理由下水。

    姜长焕听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我在吴地的时候年纪还小,知道得并不多,爹娘那个样子……怕就更不知道了。放心,他们只是过来朝见天子,见完就走,又不是就长久住下了。再说了,在吴地的时候也没见有多亲近呐。到了京城,咱们也不用那么热情不是?”

    “那就好,我这心,总是乱跳,就怕出事儿。”

    姜长焕戏言道:“你还揣着一个呢,俩心一起跳,可不跳得你慌了么?”

    瑶芳半气半笑,掐了他好大一把,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没过多久,她这份不安就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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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王进京是在年后,彼时瑶芳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叶襄宁自己没有消息,却对她紧张得很:“听说头一胎都比较艰难啊,会不会累着了?”

    好 在瑶芳比较镇定,正所谓熟能生巧。再者,这一回可比上一回省心多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揣着个孩子还要担心,这孩子的爹是怎么想的啊,会不会突然过来 瞧一瞧啊,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啊,这一怀着孩子精力就少了,会不会有人作夭啊……之类的。她就负责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到了时候有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就行了。管这娃是男是女,是肥是瘦!

    弄得简氏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谁在怀着孩子啊?

    叶襄宁也有她的小心思,想孩子想得急切的少妇,都会有各种猜想。叶襄宁琢磨着,万一自己不能生呢,与其叫姜长炀纳妾,还不如过继小叔家的孩子呢。看瑶芳的肚子,眼神儿就格外的慈祥。怎么着也得事先打好关系呐!

    婆 媳三个,就处在这么一个奇葩的状态下迎来了吴王府的人。初代吴王在京中原是有个府邸的,亲爹是皇帝的时候,隔年还能来住一住,爹一死,就没这优待了。这么 大的王府,就只能做个中转站来使,当吴地有使的时候,就在这里落脚,平白还要花一份维持的费用。这一回,吴王全家就住在这里了。

    行李一放,吴王得领着儿子先朝见天子,老太妃带着儿媳妇去见太后和皇后。至于见其他亲戚……正常情况下,这京里是没有什么近亲值得见的。现在多了姜正清一家,男丁们就在朝上顺便见了,女眷们也是在慈宫那里顺便见的。

    瑶 芳在婆婆和大嫂关切的目光下上了自己的车,叶襄宁看她的眼神儿像看只生鸡蛋,就怕她磕破了,搞得瑶芳完全弄不明白这位嫂夫人在想什么。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 了慈宁宫,才暂时放到了一边。她们到得比老太妃更早,权作陪客。老太妃到来之前,韩太后还关心了一回瑶芳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慈爱!

    瑶芳:……上辈子她怀胎的时候可没得这么样的待遇。那会儿韩太后是收手不苛待她了,好脸色却是少的。如今得慈宫慰问,真是令人感慨万千。瑶芳笑道:“有点奇怪。”

    将韩太后逗乐了:“以后就不觉得怪啦。”又问叶襄宁什么时候有好消息之类。

    她是太后,说话再没眼色、再不顾别人的感受,等闲都得受着。叶襄宁面色如常,微笑道:“看缘份罢了。”

    打 不几句机锋,吴王老太妃就带着儿媳妇、孙媳妇求见了。瑶芳留神细看,不免有些失望。吴王太妃虽然养尊处忧,却显得衰老,太妃体胖,照说应该显得年轻才对, 看起来却虚得厉害,一头白发。再看王妃,只见她眉心一道很深的竖纹,整个面容显得颇为刚硬。论年纪该在太后与皇后之间,可一眼看上去,倒好像跟叶皇后差了 一辈儿,模样儿直逼韩太后而去。再瞧那孙媳妇儿,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很是怯怯的,真是太奇怪了!

    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女人过得其实并不好,可照简氏的说法,她们应该是挺和气,带着贵气的人呐!

    瑶芳对婆婆的眼神,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韩 太后似乎也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情形,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她不是没见过南边儿来的老太太,江浙一带文风颇盛,在朝为官的人不少,他们的家眷进宫拜见的也 多,比如容阁老的母亲,多精神的一个老夫人呐。韩太后勉强收敛了心神,和气地问了些一路上可好之类的话,见老太妃一口官话讲得略带一点点柔软的口音,听起 来令人舒服。

    本就是生人,循例问完了话,韩太后便将简氏婆媳一个介绍给了吴王太妃。老太妃进来坐下不久,就看到了这婆媳三个。两 个年轻的,她不认得,简氏却是略有些印象的。见到了熟人,想到简氏的儿子有出息,老太妃的表情才自然地放松了下来。两宫面前,又不敢表露太多,只约了过两 天到王府叙话。

    其次便是领宴。叶襄宁将瑶芳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说:“我看这王府不大对头,咱们别走散了。”

    原来她也觉得不对。瑶芳道:“是呢,看王妃的样子,像是一直存着怨气。太妃也过于苍老了,好像操了很多心似的。世子妃与王妃的面相略有相似……麻烦有点大啊。”

    高门大户里的事儿,这俩算是门清,旁的人家或许还有家道中落的担忧,搁藩王家里,这点担忧也没有了,剩下的,也就是内宅那点儿事了。然而世子听说是王妃亲生的,王妃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直到在宴上坐下了,各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来。因难得一聚,元和帝也要见一见太妃这位前辈,宴止分席,并不是分在两处,是以互相都看得见。瑶芳和叶襄宁彼此交换着眼色,一见吴王世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头。

    歹 竹出好笋的机率有多少?姜长炀弟兄俩长得都不坏,因为他们的爹也算是相貌堂堂,他们的亲娘更是个美人儿。吴王只能说是平头正脸,不丑,也有些威严,只是同 样有点虚,要瑶芳说,那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吴王妃的脸上,能看出年轻时端正的痕迹。可世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爹娘,秀气得很!

    单凭相貌去怀疑人家的血缘,未免失之轻狂,结合种种,更因瑶芳有前世的一些记忆,越发觉得里面不对来了。她以前觉得,是元和帝想收回吴地,才欲加之罪的。这里头的阴私事儿,说不清楚。现在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她可能是冤枉了元和帝了。

    叶 襄宁也觉得奇怪:“这世子……怎么没一点气度呢?”好险没说一句,这简直不像是正经大房生出来的,倒像是外室养的。成长环境不同,对人的影响是不一样的。 名正言顺出生的孩子,自然会带一种大度,出生有问题的孩子,受环境的阴暗影响更多,心理上会有很大的不同。想要克服这种天然出身带来的负面效应,非花极大 的毅力不可。这不是优渥的生活可以弥补的。

    虽说英雄莫论出处,然而经历总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眼睛毒一点的人,很容易区分这里面的不同来。

    瑶芳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跟姜长焕讲:特么吴王府真的在作死,别掺和进去了!

    一 瞅元和帝,看吴王的眼神儿像是看在待宰的肥鸭!瑶芳现在只盘算着,千万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了自己家。不是她不肯共患难,而是吴王办的事情过于恶心了。大 陈的规矩,王的妃妾数目是有限的,只有王妃与额定数目之内的妾所出之子,才享有规定的各种好处。如果妾的数目满了,不好意思,你自己搞的那就是滥妾,滥妾 生的孩子,就是给点口粮饿不死而已。继承爵位就更不要想了。

    吴王的妾,早早满员了,不但满员了,还生了好几个儿子了。偏偏他后来 又宠爱了一个在乐籍的女子,又养下一个儿子,还很想让心爱的儿子继承王位。这事儿就麻烦了。虽然说藩王、宗室等是绝不可以纳乐籍女子的,可是若操作得宜, 也就瞒天过海了。至于额妾满了……病死一两个,再将这个塞进去,也未尝不可。不可能所有的妾都长寿的。

    可到了想要爱子袭爵的时候,麻烦来了!吴王能随手暴毙一个不得宠的妾,却没办法禽兽到将排行靠前的儿子们都弄死。他便有了一个与李太监差不多的想法:长是排不上了,嫡呢?

    换王妃,那是不太可能的,儿子冒充王妃生的,就方便多了。吴王妃争执不得,退而求其次,将侄女儿送到了世子妃的位子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者说,庶长子咽不下这口气。得宠之妾与世子二人总不能日夜作戏,难免有疏漏的时候。最后一总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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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宴上,瑶芳就对姜长焕频使眼色。姜长焕正担心着妻子的身体,时时往她那里张望。见此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桌子底下踩踩他哥的脚,姜长炀会意。弟兄俩没管他们爹——反正,他爹本来木讷,不会作戏,就是自然发挥,都没办法对本来不亲近的人表现得多么亲切。

    元和帝对姜长炀弟兄俩那种“哎呀,离家太久了,没那么熟了”的态度是很满意的,他对吴地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的。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也不会妄动就是了。但是乐见自己栽培的人对吴王府并不亲切。

    再看吴王府诸人,除了世子还像点样子之外,皆有衰败之色,奇异地满足了元和帝某种隐秘的心思。一个开心,元和帝便命将他炼制的金丹颁赐给吴王。一脸肉痛地数出了五粒,元和帝还教吴王嗑药的办法。

    吴王:……吴王也嗑药,但绝不会嗑这种药。他喜欢的是及时行乐,可不是吞不明不白玩艺儿。然而元和帝在上面看着,他只收下了。

    叶皇后:……这是要疯啊!

    ☆、第118章 被坑的吴王

    ?皇帝对于藩王的情感总是那么地复杂。藩王没出息,累赘,闹心。藩王有出息了,更闹心。如果说以前元和帝还有一些身为大家长的宽容的话,经过楚王谋 逆一事,他对藩王们的戒心提升到了顶点。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占据着丰腴之地的吴王总带着警惕,很想削弱一下吴王府的势力的最终原因了。如果能因此给朝廷创 收,或者补贴自己的儿子,那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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