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待了十余日,除去每天要和几个姐妹一起学些画画弹琴什么的,阿绵过得是十分惬意。
整个二房中,只有程王氏对她稍微严格些。程宵新官上任,每天忙得基本见不着人,不过就算见着了也不会过多管束阿绵。他向来觉得女儿主要该由母亲教养,因此更多的心血是花在两个儿子身上,对阿绵则是宠溺颇多。
阿绵每日逗弄逗弄两个有些妹控倾向的蠢哥哥,偶尔和程嫣他们几个放放风筝看会儿鱼,顿时感觉重新找回了身为古代米虫的幸福。
午膳时分,阿绵正要去寻程王氏一起用膳,在门外却听到了程王氏的叹气和嬷嬷的安抚声。
“夫人也莫气,这些年来这样的小蹄子还少么,不过是仗着年轻些罢了。夫人是正房嫡妻,没有人能越得过你,更何况夫人还有二位少爷和小姐呢。”嬷嬷语重心长,阿绵听了会儿,似乎是她这个爹最近忙得脚不着地,每日一回来却是去新纳的妾室孙氏房中休息。
男子向来如此,刚进门的总要新鲜一阵子,程王氏平日也并不怎么介意妾室的事。但每年秋末她都会有一阵消沉时间,这件事将她的思虑放大了。
“夫君平日也从未做过让我没脸面的事,是我想多了。”过了会儿,程王氏柔声道,“只是有时看那些话本,竟也入了迷障,想着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
嬷嬷笑道:“可不是,那些高门大户的男子,哪会有什么只娶一个的呢。不过夫人想想,大人他并不是沉迷美色的人,就是这些妾室,不是老夫人所赐就是同僚相赠,大人不好推辞才收下了。就是收下了,也向来谨守规矩,每月在夫人房内的时日必定过半,如此一看,大人对夫人您也是情深意重,便是和那什么‘一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话说得粗糙,但程王氏听了后细细思索一番,竟觉得也是如此了。毕竟和其他显贵家中相比,程宵已经算是难得的爱重妻儿的好男子了。
她放下心来,笑道:“嬷嬷,还好有你开导我,不然我也想岔了。”
房内两人还在说些什么,阿绵已经听不到了。
她只带着香儿,走在府内假山群中,百无聊赖地扯着附近的花儿和垂下的枝条。
程王氏的话提醒了她,在这个奉行三纲五常的时代,女子地位向来不如男。男人也少有将那些女子放在心上的,就是娶回家也不过是需要她操持内院侍奉公婆,稍好些的会敬爱妻子,不好的便是宠妾灭妻什么的……
就算她是郡主,以后要成婚必然是招婿。但对方会是真心实意地想娶她的吗?又怎么确保他不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或者是冲着她背后的皇帝和程家……
阿绵蹲下身,两手拖腮。才七岁的年纪,就开始思虑起未来郎君,腮间生出一丝忧愁,这小大人的模样看得香儿好奇不已。
“小姐怎么了?在夫人那儿挨训了吗?”
阿绵摇摇头,她没有和香儿讨论这些事,毕竟两人观念不同,就算说了估计香儿也会是和那个嬷嬷一样的看法。
唉,她前世也没谈过恋爱啊。阿绵委委屈屈地想着,这辈子想和这些古人来一场真正的恋爱估计是更不可能了。
香儿见不得她家向来开朗随性的小姐一副苦闷的样子,正想着要用什么法逗她开心,小路间就走来一眼熟的侍卫。
阿绵了然,“陛下又传我进宫了?”
侍卫点头,“已经备好马车了,陛下让郡主早些动身。”
阿绵唔一声,反正午膳她也不想吃了,衣裳什么的也不用收拾,直接带香儿和小九走人吧。
和程王氏老夫人打过招呼,阿绵就坐上马车,一路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风景,红色宫墙,行走的宫人。
才到元宁帝平时办公的太极殿中,阿绵就被一阵风似大步走来的元宁帝熊抱了个满怀,“阿绵,总算回来了,可有想朕?”
阿绵:……呵呵。
似乎察觉到自己用力太过,元宁帝稍稍放松,将阿绵往上托了托。他抱惯了阿绵,即便如今小姑娘已经七岁了,仍没改掉这个习惯。
阿绵心情复杂,虽然她内心一直对元宁帝存有畏惧和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认,平时这位帝王对她是真的好。有时阿绵自己都觉得这人是她的第二个爹了,可惜这个爹有点危险……
“今日朕准备微服私访,带阿绵你一起去可好?”元宁帝兴致冲冲,语气不容置喙。
去哪儿?阿绵还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就被元宁帝吩咐的宫女换好了衣裳头饰,将她扮成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路上内侍总管李安才对她解释,说一月前长公主才成婚,元宁帝此次便是要私下去公主府看看女儿过得如何。
阿绵觉得元宁帝还算正常,毕竟作为一个父亲关心女儿婚后过得怎么样,也不像是个疯子能想到的。只是她不明白,他看女儿为什么要拉上自己?
公主府修建得不远,帝后都很疼爱这个女儿,怕她进宫劳累,特意选址在最近的街道。
说好了是微服私访,元宁帝在对门房亮出身份后就令他不得惊动他人,自己带着阿绵和李安在公主府走起来。
公主府修建得奢华精美,在修建时其实有超出依制。本来有御史想进谏一本,但还没呈上去就被截了下来,被人教育一番后也就熄了心思。这可是长公主,帝后唯一的女儿,府邸修建得豪奢些又怎么样。
当初嫁女儿时,元宁帝和皇后都十分舍不得。但这个驸马是公主亲自看中,加上长公主年纪也有十七了,便不得不择了吉日让他们完婚。
阿绵看过这位驸马,确实生得儒雅俊秀,气质不凡。听说还是什么京城中有名的才子,又是致远侯的嫡幼子,也怪不得长公主一见倾心。
“阿绵可别出声。”元宁帝牵着阿绵,“朕要好好看看那小子是否善待了清悦。”
阿绵嘴角抽了抽,这傻父亲的模样还真不太符合元宁帝的形象,不过他这样总比做那些毫无意义又血腥的游戏好。
由于没有通报,又对府邸不熟,三人一时并没有找到长公主身在何处,驸马的身影也暂时没看见。
“不如找个侍女问问?”阿绵提议。
元宁帝微一沉吟,又看了眼阿绵的少年扮相,“那便阿绵去问吧。”
他抬首示意前方正走来的一个侍女,见阿绵不情不愿还故作发怒。阿绵只得拍拍灰,刚要蹦跶出去就被人抓了回来。
原来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男子身影,看其衣着身形,应该就是驸马了。
驸马正在看书,他似乎来了兴致,正拿着书本看得入迷,边走边念,偶尔伸手洒一些饵料入池引得鱼儿争抢。
侍女走近,对驸马说了些什么。只见驸马微微一笑,敞开手来,而侍女上前为其解开腰带,二人动作颇为亲密。
元宁帝眼神立刻变得不善起来,但他仍蛰伏着,忍耐着并没有动作。
原来驸马的外衫沾了泥土,侍女准备帮他脱下换掉。看出缘由,阿绵松了口气,心道换衣服不知道回室内嘛,这样多惹人误会。
可事情还没完,那侍女手中拿了外衣并没走人。而是指着驸马的脸说些什么,二人一同笑起来,驸马微微低下头来,侍女则踮起脚尖用手帕为他拭去了脸上的东西,顺带眼角似嗔含媚地瞪了驸马一眼。
元宁帝眼力极好,本来两地隔得就不远,他将驸马的神态和侍女的妩媚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阿绵觉得肩膀有些疼,她抬头一看,元宁帝嘴角紧绷,神色肃然,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停收紧,已经是要发怒的模样了。一旁的李安紧张得不行,不住对阿绵使眼色,似乎在暗示她安抚住元宁帝。
可阿绵也不敢开口啊,她从来没主动去安抚过什么,因为每次元宁帝发病只要在她身边就会自动渐渐平静下来。
而且,他现在也不像是那些发病时的模样。
另一边,驸马和侍女的动作越发大胆了。驸马放下书,手搂在了侍女腰间,低头微笑说些什么,逗得侍女娇笑不止。二人走到亭间,离阿绵他们近了些,能隐约听到几个词句。
驸马说了句什么“外边、添香”的话,那侍女立刻羞红了脸,不住捶打驸马胸膛,却没有抵挡驸马缓缓低下来的唇齿。
“嗯~”侍女嘤咛一声,软在了驸马怀中。
阿绵都要捂住眼睛了,她不时偷看一下元宁帝,却发现元宁帝脸色竟越来越趋于平静。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总感觉大事不好。
果然,元宁帝缓缓放开了她,对李安道:“你和阿绵在这里呆着,朕马上回来。”
两人不好跟上去,只得听令,心中着急得不行,也不知道元宁帝到底要去干嘛。
没过一会儿,元宁帝就大步走了回来。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手中提了一把没有鞘的剑,剑光闪烁,刺得阿绵腿都有些发软,她试图去扯住元宁帝衣角,轻唤了声,“陛下……”
元宁帝没理会她,亭中的二人已经打得火热,侍女被抱趟在亭间的石桌上,衣衫半褪,香艳无比。
元宁帝冷笑一声,惊回二人神智。驸马回头一看,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忙放下衣摆,“陛下……”
“朕将公主托付于你,你便是如此对待公主?”元宁帝冷声质问,帝王威势大开,直逼得驸马双股发颤。
“儿臣,儿臣……”
不待他将话说完,元宁帝继续道:“既是不忠,公主也无需你这个驸马了。”
语罢,他猛然出手,锋利无比的剑刃正刺中驸马脐下三寸。
驸马怔了一瞬,直到剧痛传来,才抱着下身翻滚起来发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