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帝听皇后这样说,看向这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家伙,确实可爱,杨沐然见皇后转移了昱帝的注意,心中恼恨却又无法。
宫中的家宴,当然不是寻常人家的样子,观赏性的节目当然是有的,今日也不怎么讲究食不言的规矩,家宴过了一半,昱帝随意看看了自己的下面坐着的众人,只有贤嫔面前的东西并未怎么动,便开口问道:“贤嫔怎么不进,莫不是今日的饭食不合口味?”
杨沐然回话道:“这御膳房的厨子做的倒是极好的,只是臣妾这些日子想吃些素食,也算是给孩子积福了。”
昱帝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可不要伤了身体。”
杨沐然应下,楚妃实在是看不惯杨沐然这幅样子,开口说道:“贤嫔既然念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有空多抄些佛经也是好的,硬撑着来赴这家宴还不能用膳,这般对待自己的身子皇上看着可是要心疼的。”
杨沐然听着楚妃的冷嘲热讽,并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昱帝见杨沐然这样,出声带着几分训斥的意味说道:“都用膳罢。”
楚妃被昱帝这样说了一句,心中更加厌恶杨沐然,连带着精致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阿暖才不去理会自己父皇的这些女人们,自己坐在位子上吃得认真专注,这几个孩子也就阿暖面前的东西下的最多。昱帝也是有些不耐烦这几个女人,坐在位子上看到阿暖的吃相,觉着有趣,便开口对阿暖说道:“阿暖今日吃了这么多,若是积了食可就不好了。”
阿暖咽下口中的酥炸鲈鱼条,抬头笑眯眯地对昱帝说道:“父皇你不知道,阿暖可是算着吃的,每道菜阿暖都是要尝尝的,阿暖可不会把自己给吃不舒服了。”
昱帝见阿暖这样说,觉着自己的这个小公主真是聪明可爱,拊掌而笑,然后说道:“那今晚到朝阳宫,阿暖可好好跟父皇讲讲,你是怎么算着吃的。”
阿暖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应下,又惹得昱帝一阵大笑。
阿暖正准备低头继续吃的时候,看到君显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这位四哥将话说得那么慢,口型做得那么到位,阿暖就是不想看懂也是看懂了,君显说的是:“你这么胖还吃日后可怎么办?”
阿暖懒得理他,对着君显拧了拧小鼻子表示不屑,埋下头继续开吃,姑娘是这样想的,小孩子嘛,还是胖点儿好看,自己毕竟还年轻,年轻果然是资本啊!
这中秋家宴也就这般过去了,昱帝今晚当然是宿在朝阳宫,阿暖今晚果然吃得太多,撑得不行,刚好之前同自己的父皇说好要跟他讲讲自己是怎么算着吃的,昱帝倚靠在软榻上,阿暖躺在他的身边,父女两人认真地说着关于阿暖吃饭的问题。
阿暖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告诉昱帝:“父皇,阿暖跟你说哦,上菜的时候要先捡热菜,每一道都尝一口,然后寻出爱吃的,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再寻凉菜,最后再吃点心。父皇,你说阿暖说的对不对?”
昱帝被阿暖逗得不行,转过身子帮阿暖揉着肚子,笑着说道:“阿暖说得当然是对的,朕的女儿确实聪慧。”后面一句是说给刚从外面过来的皇后听的,皇后自是含笑点了点头。
阿暖不一会儿也就犯困了,皇后唤来嬷嬷将公主抱过去就寝了。
☆、第三十三章
过了中秋,天气便渐渐凉了下来,阿暖虽说有着课业,但是还是比旁人清闲许多的,比如君熠。
阿暖今日算是有个空闲,领着皇后新配给她的宫女文茵往御花园去了,后面跟着一群小太监,谁知刚刚走到御花园就碰到了昱帝,昱帝闲来无事,也到这御花园中走走,看到阿暖便笑着说道:“阿暖也在这里,那今日便跟朕一起走走罢。”
阿暖像模像样地给昱帝行礼,然后说道:“阿暖当然想同父皇一起了。”
昱帝领着阿暖在这御花园里随意走着,两人便到了这荷花池旁边,阿暖一眼就看到了杨沐然坐在荷花池旁边的凉亭里,阿暖真是想拉着昱帝走开。可是这会儿杨沐然已经看见了昱帝,已经站起身行礼了,没有办法,阿暖跟在昱帝后面,蹭着跟了过去。
昱帝问杨沐然道:“贤嫔这是在这里做什么?秋日寒凉,应是多顾着些身子。”
杨沐然低头回话道:“臣妾这些日子总是爱到这荷花池旁看看,也算是个念想。”说完抬头看向阿暖,说道:“长公主玉雪可爱,臣妾若是日后能有个这般的孩子也是臣妾的福分。”
阿暖被杨沐然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昱帝对杨沐然说道:“贤嫔莫要太过伤心,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杨沐然看着昱帝,脸上扬起了一些笑意,说道:“臣妾也是这般想着的,这些日子无事便到这荷花池旁作作诗赋什么的,也算是这孩子给臣妾留下的念想。”
阿暖真是想要吐槽了,这姑娘说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上,不过是想在自家父皇面前再卖弄一把,争个宠罢了,犯得着一直扯着那个孩子不放么?但是阿暖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乖孩子,站在昱帝身边一声不发。
昱帝见杨沐然这样说,开口问道:“那贤嫔这些日子作出了什么诗赋来?”
杨沐然回道:“臣妾愚钝,这几日也只做出一篇来。”
昱帝倒也是有些兴趣,便问道:“既是如此,那贤嫔便说来听听罢。”
杨沐然等的便是昱帝这句话:“那臣妾就献丑了。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九重。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阿暖抽了抽嘴角,不过这姑娘改得倒是不错,将“重城”改为了“九重”,倒是有些思念死去的那个孩子的意思。
昱帝听了杨沐然这首诗,称赞道:“贤嫔果然好心思,这诗作的倒是极妙的。”
杨沐然低下头,语带娇羞地说道:“皇上谬赞了,不过是心中想着罢了,这到了秋日,一池荷花倒是也败了,之前臣妾觉着这残荷无用,现在想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用来入诗入画倒是不错的。”
阿暖看着杨沐然,实在是受不了这姑娘的这幅样子,哪里是失了孩子伤心,分明是怕失宠好么!想了想,阿暖出声道:“父皇,为何贤嫔娘娘说残荷无用?可是四哥哥告诉阿暖,荷叶可以入药,是四哥哥骗了阿暖么?”
昱帝伸手揉了揉阿暖的头发,笑着说道:“你四哥哥怎会骗你,想来是贤嫔不知道罢了。”
阿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说道:“这样啊,那除却荷叶,御花园中还有别的可以入药的东西吗?”
昱帝点了点头,对阿暖说道:“自是有的,等会儿父皇带着阿暖看看。”
阿暖抱住昱帝的手,忙不迭地点头。杨沐然看着这边这幅父女情深的样子,肺都气炸了,自己好不容易在昱帝面前卖弄了一把,本想着能博得一些昱帝的宠爱,没想到却被这小丫头给岔了过去,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谁知昱帝这时对杨沐然说道:“贤嫔在这荷花池旁不要留得太久,免得伤了身子,朕现在要带着阿暖在这御花园中好好转转。”说完便牵着阿暖的手离开了这凉亭。
杨沐然行礼:“恭送皇上。”虽说这礼是行了,可是这话却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杨沐然这般姿态,昱帝心中自是有数的,贤嫔失了孩子,昱帝心中自是有些怜惜的,可是这争宠的心思也太过了些,虽说这后宫之中,争宠是妃嫔们必要的生存手段,人人都有,只是有优劣之分罢了。只是今日在这凉亭之中,作诗之事念着那孩子的心在昱帝看来,怕是连五分都是没有的,虽说这诗作得的确不错,但是也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卖弄罢了。
昱帝牵着阿暖在这御花园中转着,虽说皇上不兼职太医,可是一些常见的入药的东西,昱帝还是识得的,想起一些便给阿暖讲讲,后面跟着的宫人掉下来了,这天家父女竟也有这般常人的温情。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又是冬日了。
君朝冬天雪下得极大,这宫中的路面也都是上了冻的,即使这般,阿暖的课业也并未拉下,大雪初晴,路面尚未解冻,阿暖便又去上课了。未进上书房,阿暖便是在崇文阁读书的。这崇文阁与朝阳宫相隔不远,但是冬日里天气严寒,皇后让阿暖坐着轿子去上课。
宫中的路上了冻,各宫的太监们都是应该出来铲雪的,这一路上阿暖的轿子也是稳稳当当的,可是到了静和宫门口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却是脚下打滑,连带着阿暖的轿子也是歪倒了。
文茵看到轿子歪倒了,立马让众人落轿,掀开轿帘,看到阿暖捂着脑袋坐在轿子里,文茵连忙问道:“公主可是磕到了脑袋?快些回朝阳宫去唤了太医来。”
阿暖还来不及说话,文茵放下帘子对着抬轿的太监们说道:“你们都是怎么走路的,这好好地也能摔了去,还不快些将公主送到朝阳宫,若是公主有什么事情,你们一个个地仔细着自己的脑袋!”
抬轿的几人连忙将轿子重新抬起,小心翼翼地往朝阳宫的方向去了。
寒青看到阿暖的轿子又回来了,又见着文茵将阿暖从轿子上抱了下来,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茵回话道:“寒青姐姐,文茵该死,方才这几人抬轿的时候竟然滑了脚,摔到了公主的脑袋。”
两人连忙将阿暖抱进殿中,放在床上,然后命人去唤太医。
皇后得了消息赶忙过来,阿暖这一下子也是撞得不轻,脑袋上都撞红了一块,都有些肿了。
阿暖也不敢用手去碰,这撞出来的东西碰着也是很疼的,姑娘疼得直吸气,皇后看到阿暖这个样子,连忙拉着阿暖的手问道:“阿暖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阿暖看着皇后这般心急,开口劝慰道:“母后莫要担心,阿暖无事。”撇了撇嘴又道:“只是有些疼。”
皇后看着阿暖这般贴心,更是心疼了起来,对着阿暖碰红了的地方轻轻哈气,阿暖看着皇后这个样子,眼圈就有点儿红了。
终于容烨来了,皇后看到容烨,连忙说道:“容太医,你快些来看看,阿暖可有大碍?”
容烨走到阿暖的床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阿暖头上的伤,又问了阿暖几句,然后对皇后说道:“娘娘放心,公主的伤并无大碍,微臣给公主开些药膏,涂上几日便会消下去的,也不会留下疤痕。”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让寒青随着容烨取药,自己开始询问文茵今日的事情:“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茵连忙跪下,向皇后说道:“今日奴婢跟着公主的轿子去崇文殿,虽说昨晚宫中的路面冻住了,可是今天早上应是清理好的,可是到了静和宫门口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脚下打滑,便摔到了公主,奴婢该死,请娘娘降罪。”
皇后看了一眼文茵,对她说道:“好了,你起来罢,那个小太监现在何处?”
文茵回话道:“正跪在殿外等着娘娘传唤。”
皇后便让文茵将这个小太监带了进来。这小太监进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抖着的,到了皇后面前,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看着脚下跪着的人,问道:“你说说今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