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对,呸呸,是顾乐飞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他确是我的驸马。”
见众臣一动不动,大长公主的声音从众人身后淡淡响起:“诸位有什么问题吗?”
还、还真是顾家那个出名的大胖子?
他不是一个球么?
怎么、怎么不声不响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难怪大长公主自从出降以来从未嫌弃过顾乐飞,原来早就看出他样貌本佳、潜力十足!好眼力啊。
不知道,大长公主还瞒了他们多少东西?
所有人来不及收起脸上的震惊,倒是顾乐飞扬了扬眉,心里对于她的承认颇为欣喜。他的身形本就高挑,下巴微扬,目光越过群臣,直直锁定司马妧。
他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愉悦,目光中的热度仿佛能穿越空气,传递到司马妧的脸上,引得她的脸也微微发热。
她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仿佛之前她有多冷遇他似的。
虽然,她确是有躲着他便是了。可是,那也不是因为讨厌,只是不习惯啊。
司马妧微微垂下眼皮,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道:“带路吧。”
见她不看自己,顾乐飞倒也没有灰心,毕竟来日方长,便扬眉笑道:“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既然大长公主都发话了,旁边全是士兵守着,难道还能不去?群臣老老实实跟着顾乐飞往偏殿走,没人发现一个身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他偷偷掉到最后,然后忽然一转身,打算溜走。
“高大人,”顾乐飞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您还是尚书令呢,理应打头,莫要躲在最后,让顾某以为你想溜号。”
诶,高延呢?
众人猛然发现这个自今日朝会就毫无存在感的高相不见了,目光一阵搜寻,终于发现掉在队伍尾巴的高延。
高延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此行必定没有好事。他本来打算朝会之后就溜走,司马妧以女流之身摄政,根基不稳,人心不定,他尚有机会和北门将领奉新皇之令起事,趁这个女人没有防备之际灭掉她。
为了避免自己被她忌惮,他刚刚才会那样讨好她,想让她知道自己十分有用,要在朝政坐稳根基必须靠他。
可惜高娴君和黄密都太愚蠢,竟然在朝会上公然挑衅她,能得什么好?
而令高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连金銮殿都走不出去,朝会一散,顾乐飞就在门口等着自己!
——关于司马诚的死因有疑问,请诸位大人去瞧瞧?
废话,当然有疑问!
司马诚被伪装成上吊自杀,以淤青掩盖脖子上的致命伤,手法本就拙劣,时间又仓促,不仔细追究还好,一旦仔细检查……
“诸位大人请看,五皇子的脖子上虽有淤青,但是淤青却是死后才形成的,故而痕迹生硬。而他真正的死因,乃是某种利器扎破颈部血管,流血致死。”
“依老夫看,这种利器恐怕是花瓶一类的装饰,凶手临时起意,十分仓促,而且五皇子没有防备,看来是亲密之人。”
满脸麻子的老头,站在皇帝的尸体面前侃侃而谈,一口一个“五皇子”,听得众臣很是膈应。好像他们叫了那么久的皇帝陛下,一朝全被人否定,显得自己很傻似的。
“此人是谁?”高延皱着眉头喝道:“难道让一个无名之辈随便检查皇……皇族之人的尸体?信口雌黄?”
“许大夫乃是为端贵妃……也就是当今太后看诊之人,多亏他的妙手才能让太后怀上新皇,高大人明明知道,就不要装傻了。”
顾乐飞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高延,目光中射出冷意。随即他扫了一眼面色复杂的群臣,微微笑了一下:“许大夫查出来凶手是谁了么?”
知道,就是高娴君——许老头很想这么说,不过在事先的串词里,他被要求的台词不是这样。
于是他仿佛很老实的样子摇了摇头:“老夫不知,但是五皇子死亡的时间应当是昨日酉时左右,查阅那时候的皇宫进出记录可以发现,仅有高延高大人一人入宫。”
“所以事情非常奇怪,明明五皇子已死,为何高大人要瞒而不报,反而在昨夜踏上城头,谎称自己奉了圣旨代君决断?”
“一派胡言!”高延一声怒喝,上前一步:“哪里来的蒙古大夫,信口雌黄!太医院的太医皆可证明陛下死因乃是上吊自杀,你随意在尸体上制造几处伤口,亵渎皇族,还敢诬陷老夫!”
“殿下,老臣冤枉!还请殿下将此人拿下,还老臣一个清白,也能安一安诸位大臣的心啊!”
高延变脸比翻书还快,他上一秒尚在怒斥许大夫,下一秒便扑到司马妧的脚前,痛哭流涕:“老臣一心为国为民数十载,昨日的举动确是得了君令才做,如今被一个江湖骗子诬陷成罪人,若不还老臣一个公道,恐怕寒了文武百官的心啊!”
他料定群臣在场,司马妧必定不会当场对自己翻脸,想来此时他没有生命安全,若不趁现在让司马妧暂时留住他的命,走出这个侧殿之后就难了。
“请殿下明察!若因为一个骗子的话定了尚书令的罪,以后岂非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啊!”高延一边号哭,一边将文武众臣全部拉到自己一边,好像司马妧不问青红皂白问罪,就是□□,就会让群臣反感。
高延知道顾乐飞有备而来,他没能指望自己可以彻底洗刷掉脏水,他只是想要争取时间。
只要,只要今天让他出了这扇大门,他就能……
就能翻盘。
高延一面号哭不已,一面在心底不住地筹谋着、计划着。
“高大人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说这句话的不是司马妧,又是顾乐飞,他踱步朝高延走来,步履从容,说的话却字字诛心。
“诸位大人在场做见证,也都看见了。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如今真相大白,高延,你竟然还想抵赖?”
顾、乐、飞!
高延咬牙切齿,老夫就知道,上次没把他杀掉是个大大的错误!
高延暗恨,猛地一个转身,正想说些什么——
却突感身体一凉。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插入了高延老迈的身体,并且在他的身体内缓慢旋转半圈。
温热的鲜血随之涌出,一开始是涓涓细流,随后越来越多。
“啊!”户部尚书李嗣成胆子小,见状不由得一声惊呼。
“杀、杀人了!“
这一声喊出,群臣顿时慌乱起来,有人想要转身跑出去,却被门口早已得了吩咐的侍卫拦了回来。
“顾乐飞!”韦尚德皱着眉头一声高喝:“你这是想干什么,想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韦大人稍安勿躁,”这一回开口的是司马妧,她敛去眼中同样的震惊,面无表情地为顾乐飞背书,“高延意图弑君,其罪当诛,既然是请诸位做个见证,自然要看完。”
韦尚德铁青着一张脸,却不再说话,不仅他不说,连一向嘴皮子快的赵源也一言不发。众臣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乐飞把一把短匕捅入高延的胸口后慢慢旋转,旋转出一个大口子,腥热的血随之汩汩留下,染红地砖,触目惊心!
谁也没有想到,顾乐飞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高延!
而且似乎是得到大长公主授意!
这对夫妇疯了不成!
高延确实行为可疑,高娴君昨日囚禁大臣也需得追责,但是也不能当场就把人杀了啊!
顾乐飞好像根本不在意群臣谴责的目光,他勾了勾唇,凑近,在高延的耳边低低道:“高大人,顾某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之人。”
这声音很轻,除了高延和耳力很高、隔得近的司马妧,恐怕无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