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季风,那样的悲怆要如何恢复
“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手术完后,张怡玲看着几个助手,严厉的说道——做医生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季风的医生生涯算是完了。
“张医生、那、那录像。”助手怜悯的看了季风一眼,提醒着问道。
“可以吗?说设备坏了,下次补录?我们季医生的妻子,刚刚去世,今天本来也不该他当班。”看着季风这个样子,想起他们婚礼上那个柔弱却聪慧的新娘子,张怡玲的眼圈也不禁微红。
做为医生,见惯生死,他们也同普通人一样,对亲人的离开做不到淡然;他们又与普通人不一样,身为医生却无法医治亲人的那种无力与挫败,让他们有时候恨自己的医生身份。
所以,季风的现在,做为他的同行兼同事,她是懂的。
“这也对病人恢复至关重要,刚才你们也看到了,病人指名要季医生主刀的。若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病人的情绪会受影响;心脏病人,最怕的就是情绪波动。所以你们…。”张怡玲放下医生冰冷的嫁子,低声相求。
“我们知道,那我们先走了,我们再找机会补录。”掌镜的小伙子点了头,看着蜷在黑暗角落的季风,眼底也是一片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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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谢谢你。”在所有人都出去后,季风对蹲在自己面前的张怡玲低声说道,那声音里一片嘶哑。
“这一关,你必须过去。”张怡玲将手重重的拍在季风的肩上,担心的看着他:“季风,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你是个医生。”
“今天的事情,我不怕让人知道。这医生,能做,就继续做;不能做,我放弃。有些人、有些事,执着是没有用的。”季风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腥红的眸子里,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悲凉。
许言去后,他一直压抑着伤痛,要安抚和陪伴许诺;当许诺离开,他却失了支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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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站在门前,看着容颜已见苍老的季风父母,心里一阵悲切——无论他们之间曾经怎样的不愉快,都不过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已。
“伯父、伯母好。”许诺轻声喊道。
“你回来了。”季母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似是连正眼都不想看她——果然他们没看错,这个妖娆的女孩,居然是代孕出身。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居然和这种女人搅在一起,现在连手术都做不了。
“有钥匙吗?”季父的神色略为缓和。
“没有。”许诺轻声应着,拿起电话给季风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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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口。”
“开门吧。”
“难道你想让我在这里一直站着等你想通吗?”
“开门吧,我打车过来的,还拎着行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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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季风的母亲还来不及指责许诺过于亲密的对话,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在看见儿子颓废的模样后,对许诺不满便立时给忘了。
“季风,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季母低声轻呼,站在季风的面前,一时间心痛不已。
“你们也来了。”季风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漠然的看了父母一眼后,伸手从许诺手里接过行李放到了旁边:“怎么不让阿姨跟着?”
“医生不是说没事吗,我现在和正常人一样。”许诺勉强扯了扯嘴角,红着眼圈说道:“你和伯父、伯母聊,我去烧点水。”
“恩。”点了点头,也不招呼父母,径直走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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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什么打算?”季父阻止了季母的说话,看着儿子沉声问道。
“你们是准备来评判我的打算,然后给我正确的意见的吗?”季风冷冷的说道。
“季风,不管我和你妈妈是否支持你的做法,我们自认为,身为父母,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妻子要治病,我们明知道会是人财两空,还是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你妻子死在你自己的手术刀下,我们知道你很难过这一关,我们给你时间去恢复,这两个月来,问都没问你的工作;”
“季风,做为父母,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季风,你不仅是许言的丈夫,你还是父母的儿子,是病人的医生,你有你的责任必须的撑起来。”
季风看着这样的儿子,不禁也是一阵心痛,却也理性着,没有说太多他们对许言和许诺的不满。
季风只是低声说道:“爸,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原谅我有着人最原始的劣根性,就是习惯享受你们的爱和付出,却将自己的爱和付出,全然给了另外一个人。”
季母一听就恼了,什么风度也不管了,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死了姐姐都这么快恢复了,又是上新闻、又是上杂志,事业经营的风声水起。你们不过是夫妻!”
“你要弄清楚……”
“妈!”原本颓废着连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季风,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父母,面色一片冷然:“你要记得,以己由人。”
“你——”季母的脸,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借你们的钱,我已经打回到你们帐户了,连同利息。无论如何,我还是感谢你们在关键时候的伸手。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是保持在许言在的时候那般吧,原本,我也还有许诺要照顾;原本,你们更不喜欢许诺。我总不能让她去了,还让她妹妹受气。”季风眸子的冷色敛下后,神色间又恢复了一片寞然。
“季风,你这话,说得过了。”季父凛声说道。
“这房子,是许诺买的。”季风突然说道。
“季风——”对于儿子下的逐客令,季母不由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季风,喝红茶还是绿茶?”许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声音里天生的清脆与娇软,让季父季母听了越发的不喜。
抬头看向一脸清然,较之初见时的强势凛利,卸去一身的张扬后,身上那股沉然与温婉,与她姐姐许言,竟是如此相似,他们心里只觉暗暗心惊。
“季风,人言可畏。”季父沉声说道。
“人心才是可畏的。”季风淡淡说道:“爸、妈,能先走吗?我现在真的没有更多的力气,来和你们争辩什么,我很累。”
“季……”
“我和你妈先走,自己的事情要有分寸。我和妈妈总是为你好的,虽然你并不这样认为。”季父用眼神制止了妻子要说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站在厨房的许诺一眼后,拉着妻子离开了房间。
*
“发生什么事了?”许诺将泡好的茶递给他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没办法做手术了。”季风看着双手苦笑着。
“昨天去医院了?”许诺将眸光转到他的手上,声音一片低沉。
“恩。”季风点了点头,看着许诺说道:“在这边住几天?”
“住到你走吧。”许诺看着他说道:“季风,你的手……如果真不能做手术了,许言会难过的。”
“我不知道。”季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倦意,似是已经不堪重负——只到这时,许诺才知道,在陪着自己的日子里,他压抑了多少。
而手术的事情,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浓烈的忧伤,让他无法再伪装成平静淡然的模样。
她早该知道的,那样的深沉的痛,怎能真的若无其事、怎能真的放下,不过是她在哀伤里,顾不上他了而已。
“你回房休息吧,我准备好午餐喊你起床。”许诺看着不堪重负的他低声说道。
“好。”季风沉沉的点了点头,慢慢睁开眼睛,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沉沉看了许诺一眼后,张开双臂用力的抱了抱她:“不要太担心,我没事的。”
“有事也没关系,你需要放松。”许诺低声说道。
“你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许诺了。”季风沉沉的叹了口气,松开拥着她的手,转身往房间走去。
*
“我越来越不象以前那个许诺了,因为,经历了生死离别之后,快乐变得那么难呵。”许诺转身走进花房里,在以前和许言一起常做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脚下那一排有些萎蔫的花儿,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回头看向季风的房间,心里突然明白——他是早就回来了的,只是不想触景生情,所以才装做是昨天才到。
这些花儿,怕是早已萎了的,是他花了这几天功夫抢救回来的。
“季风,或许你把许言要去的地方走遍,你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吧。呆在这里,似乎是不行的。”许诺起身,拿了水壶给花儿重新浇上水后,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来,将许言想去的地方标进了地图里。
轻轻按下发送键,将地图发给了季风——他该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
“在季风家里了吗?”
“是的。”
“你们俩个谁做的午餐呢?”
“我做的,季风他,状态有些不对。”
“怎么啦?”
“没办法做手术了……”
“……”
“子夕,我该怎么办?”
“给他时间、给他空间……”
“好。”
“你自己……”
“我没事,顾梓诺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挺好,一会上飞机了,到了法国如果太晚,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好,我进去看看季风,先挂了。”
“恩,如果方便,通知张姨过去你那边照顾你们。”
“好,我自己安排。”
*
电话是顾子夕在香港转机的时候打过来的,淳和的声音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柔和关心。
以前在转机隙间的电话,多是缠绵情话,诉说相思之苦;现在的联络,大都是暖暖的关心和隐隐的担心。
原来,一场变故,让每个人都变得不同了;让曾经浮燥的关系,都变得淳厚而深沉——变得,离亲情更近了。
*
许诺到底没有进去喊季风出来,她做的饭菜自己一个吃了,然后就那么放着;到了晚上重新再做,季风还没出来,她便也就那么放着。
在这种时候,吃东西真的已经不重要——让他全然放松的休息,该是最要紧的事了。
*
季风就这么沉沉的睡了两天两夜,许诺每天除了做饭浇花儿外,就是坐在花房里翻看许言以前的病历——每一份病历,都代表着她们姐们曾经走过的地方、代表着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那样艰辛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多是快乐的记忆——在时间被工作和治病填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她们都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偶有的加餐或者外出,于她们来说,都有莫大的喜悦。
“其实,日子越艰难,快乐越容易。”许诺掩上最后一本病历,轻轻闭上了眼睛,轻轻晃动的摇椅,慢慢的静止下来——日影西斜,一天的时间,又已经过去了。
*
第三天早上,季风终于拉开了房间的门:“许诺,有没有东西吃。”
“当然有的。”许诺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看着一脸胡渣的季风,暖暖的笑了。
“我收拾一下,就吃。”看着站在花房门口的许诺,季风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只是,也不过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再像,她也不是许言。
季风苦笑了一下,转身往洗漱间走去。
许诺一直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明快了起来——
*
“手艺比许言差多了。”季风边吃边说道。
“她做了十几年,我才做了十几天,比不上很正常啊。”许诺笑着说道。
“确实。”季风点了点头。
“喂,你少吃点儿,三天没吃,别把胃撑坏了。”许诺见他已经是第三碗了,不由得伸手按下了他的碗。
“那一会儿你再炒两个菜。”季风看了看桌上被自己一扫而空的四个菜,皱眉说道。
“成啊。”许诺点了点头,收了碗筷在洗碗池后,回到餐桌上坐在他的对面:“好些了吗?”
季风敛眸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她说道:“好多了。”
“接下来呢?”许诺轻声问道。
“计划的顺序略有改变。”季风沉声说道:“先和投资公司谈心脏医学基金的事,然后出去旅游,然后再回来安排工作的事。”
“好啊。”许诺微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想工作到你生完孩子再出去,想想你有顾子夕照顾,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季风轻轻笑了笑,淡淡说道:“或者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就回来了;那时候我们两个再见,应该会更轻松一些了。”
“要给我发明信片、要多拍照片,许言还有两本漫画没完成,我是要帮她画完的。”许诺点了点头。
“我知道。”季风点了点头,听见门铃声后,微笑着说道:“顾子夕回来了。”
“恩,你去开门,我洗碗。”许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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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季风拉开门,门外正是风尘仆仆的顾子夕。
“听说你不太好。”顾子夕看着原本清瘦的季风,脸部因为长时间的睡眠,显出微微的浮肿,眸光不由得微微暗沉。
“好与不好,也就是这样了。”季风轻扯了下嘴角,将顾子夕让进门来。
“当然不一样,我怕你影响我老婆的情绪。”顾子夕沉眸看着季风,淡淡的说道:“在她心里,你就是许言的代表,你可把自己照顾好了。”
说完也不等季风说话,便径直往厨房走去:“这季风又让你做饭、又让你洗碗呢?”
“那我在M国的时候,他也这么照顾我的。”许诺抬头瞪了顾子夕一眼,不悦的说道。
“他是姐夫,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顾子夕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我来洗吧,你休息一下。”
“就两个碗,一会儿就洗完了。”许诺拿抹布擦了手后,转身看着顾子夕说道:“季风说有基金会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帮他看看。”
“好。”顾子夕点了点头,转眸看了一眼回到客厅的季风,敛眸思索了一下,便转身走了过去。
*
“这是对方公司的资料,介绍上说,有国际援助基金操作经验,你帮我查一下他们的资料,和操作流程。”
“这里是200万帐户金额,其中80万是许诺的、20万是我的、100万是那个病人的。”
“我的想法是,这个基金组织除了要有资金、还要有技术、有设备;资金来源有民间捐款和投资获利这些途径,或者还有其它的,这方面我不太懂,所以需要你帮我出出主意。”
“在设备上,我的想法是要有和心外科手术一切有关的、最先进的设备,此其一;其二,我想建立一个心脏手术研究、手术预后的研究中心;”
“这个技术中心和研究中心,都只需要设备和设备管理人员,不需要职业医生,我是想建立世界专家联盟,有病人需要手术的,就从联盟成员里,找到最适合的专家过来手术;也不需要专职研究人员,联盟成员有任何研发需求,都可以借助这里的设备进行持续研发。”
“在援助项目上:有资金援助、技术援助、手术援助。至于援助启动的流程,这个在医疗界有成熟的操作案例,可以直接借鉴过来。”
“这是初步的想法,已经和这家投资公司的董事有初步的沟通,你帮我确定了他们的资质和经验的,我再进行进一步的联络。”
季风将手里的资料递给顾子夕,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公司最近也非常忙,所以你只需要帮我核实这家公司的情况即可,如果是可信且有能力的,我们不如全全委托他们去做。”
“这家公司我听说过,在投资业内算是有名。”顾子夕边看资料边说道:“你的想法提得很完整,任何一家投资公司看了,都应该能很快做到运行方案;”
说着便合上了资料,看着季风说道:“许诺公司的合伙人,是投资专家,他们也有专业团队做基金管理,这套资料我明天拿去给他看,一来确认对方公司的资质和经验、二来可以找专家做一份草案;这样你在和对方谈的时候,不会显得被动。”
“那,我先谢谢你了。”季风点了点头,对顾子夕的办事能力,还是相当的信得过的。
“只要你好好儿的,别吓到我老婆,你再多些事来找我都没问题。”顾子夕看着他若有所指的说道。
“大约会好的吧。”季风敛眸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时间会帮我们解决很多问题;应该也会包括内疚吧。”
“她那么聪慧的女子,自然理解你的所做,你何须内疚。”顾子夕低声劝道。
“做为医生,我明知道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手术,我仍决定去冒险;做为丈夫我亲手打开了她的胸膛两次;做为姐夫,我在没有抢救价值的情况下,将她最心爱的妹妹当做活体供血者。”
季风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顾子夕说道:“这一切,何须她来怪我;这一切,我又如何不内疚。”
“许诺说,她也内疚,但她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只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让姐姐活的愿望战胜了一切的胆怯、屏蔽了一切不可能。”顾子夕看着季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只问是不是尽力了,任何结果,我们接受。”
季风将目光从顾子夕的身上,慢慢的转到许诺的身上,在她的身上停留良久,才低低的说道:“她竟是比我更勇敢的。”
“所以,给自己一个出口,生活,还得继续。”顾子夕认真的说道。
季风微眯着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许诺身上,直到许诺转过身来,他才慢慢的收回目光,低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
当天晚上,季风便让顾子夕和许诺回家了。
一个人呆在曾和许言一起度过了最甜蜜时光的地方,心里的悲怆比在M国时更甚——从回来到现在,这样的悲怆居然并无丝毫的缓解。
许言,自我从医起,我便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爱上自己的同事、千万不要爱上自己的病人,可我仍然爱上了你——你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病人了吧,配合得让人心疼;
我也从来不知道,做为一个在就职时郑重宣誓的医生,我会在手术台上两次打开病人的胸腔、会违反医学规则,让你我都一直疼爱的许诺做活体供血者——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不能再拿手术刀,便是对我这疯狂的惩罚吧。
如果是,我认了。
*
清晨的微光一点一点的透过窗台,打在睡在摇椅上的季风的脸上;新的一天又来了,他没再去想自己这双手,是否会有一天可以重新拿起手术刀。
就算重新拿起,又能救得了谁?
*
三天后。
季风拿到顾子夕反馈回来的对方公司资质信息,和基金会的操作大纲后,便只身离开了深圳——父母和同事,他都没有打招呼。
至于许诺,他只留了一句话:我还有比拿手术刀更重要的事要做。
*
“一切,顺利。”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许诺仰头看向飞机将会起飞的地方,微眯的眼睛里,有些许的伤感。
“他会好起来的。”顾子夕伸手将许诺拥入怀里。
“我有你、有梓诺、有宝宝,可他,谁都没有。”许诺轻咬下唇,说起季风,眼圈仍不由自主的泛红。
“他有许言的遗愿、他有救助更多人的梦想。”顾子夕用力拥紧了她,试图将她的情绪从伤感里拉回来。
“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如愿归来。”许诺伸手覆在腰间顾子夕的大手上,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节:顾氏,这一局尘埃落定
又一个周一,距收购会议过去了七个自然日,法院的文件也显得异常的高效——周一上午通过法律程序,公布了顾氏的依法破产。
周一下午,公布顾子夕以自然人身份收购破产后的顾氏,包括其债务,并将其收购预算和倩务清偿的文件,作为法律文件,一并批复给顾氏原董事长顾朝夕。
“子夕,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顾朝夕将刚去法院拿回来的文件递给顾子夕。
“所有的工作,正式开始启动。”顾子夕打开文件,迅速的看了一眼后,转身对跟在身边的林晓宇说道:“通知人力资源部徐总监进来。”
“是。”林晓宇只觉得情绪一阵激昂——只是,这样的胜利,没有人来得及庆祝;所有的精力立即要投入到新一轮的破产清算与安置、新组织的启动中去。
“徐总监过来后,你帮我送一束花到许诺那边。”顾子夕又补了一句。
“好的。”林晓宇抬头给了顾子夕一个了然的笑脸后,转身快步往外跑去。
“多少事等着你做呢,还有心情去讨好她。”顾朝夕轻哼一声,抱着电脑走到会议桌前坐了下来,打开电脑,便是一阵噼哩啪啦的敲打。
“大小姐,有你的花儿。”进来的是谢宝仪,顺便抱了一大束郁金香进来。
顾朝夕不由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顾子夕也不理会她,拿着电脑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顾总,有你的礼物。”刚刚坐定,林晓宇满声愉悦的跑了进来:“德芙巧克力,许诺说,讨个谐音的吉利,祝贺顾总如愿得偿。”
“恩。”顾子夕轻应了一声,接过巧克力后,想了想,对林晓宇说道:“批发一批回来交给徐总监,明天所有遣散的员工,一人一盒是。”
“预算……”
“用他私人的钱,买了他报销。”
林晓宇还没说完,顾朝夕便抢过话说道。
“给许诺去报销,算是许诺送的。”顾子夕微微笑了笑,转头对顾朝夕说道:“徐总监来了你先谈,我上去一下。”
顾朝夕向他翻了翻白眼,看着手里的花,要出口的冷言冷语便又收了回去——在这胜利的时刻,他们都没有时间停下来感受这喜悦的情绪。而与爱这样默然的分享,已经足够的温暖。
*
“顾先生,恭喜你,这一局虽然艰辛,也还是赢了。”看见顾子夕抱着鲜花走进来,许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迎接着顾子夕的鲜花和拥抱。
“好久没从你的口中听到‘赢’这个字了,这比我赢得这一局,更让人高兴。”顾子夕将鲜花放到桌上,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她。
“顾先生这是在提醒我,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锐气了吗?”许诺收拢双臂圈在他的腰间,仰头看着他,眸子里闪动着明亮的颜色。
“是在提醒你,当年那个被顾氏逼到走投无路时,依然用体验馆扳回一局的许诺,该回来了。”顾子夕沉眸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浓浓的爱意与喜悦。
“原来,顾先生喜欢和顾太太做对手的时候?”许诺眯起眼睛笑了。
“是喜欢你不服输的脾气、喜欢你斗志满满的样子。”顾子夕从容说道。
“是吗?可是我想学得温柔些呢?”许诺调皮的说道。
“可以,我只是怕自己会不习惯。”顾子夕不由得笑了——终于,要雨过天晴了吗?
终于,那个很容易就快乐起来的许诺,要回来了吗?
顾子夕一瞬不眨的看着她轻快的笑颜,满满的喜悦溢满胸间。
*
晚上,顾朝夕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破产清算工作组成员的名单,现在通过官网和内部办公系统发同去,工作组成员,在新的公司正常运行前,吃住全在公司。”顾子夕将签过字的名单递给顾朝夕。
“OK,我现在去发布。”顾朝夕接过文件,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
“明天的工作安排,重新确认一次。”顾子夕看着人力徐总监说道。
“好的。”徐总监打开文件夹,快速说道:“明天早上宣布破产裁员信息,同时公布裁员名单,接着到财务部办理离职及补偿金领取手续,人力资源部十人同时办理手续;财务部十人同时发放现金。”
“资金都到位了吗?”
“到位了两批;明天每小时补充一批进来。”
“可以,安排好保安部门配合,人力资源部和财务部各安排五个保安。”顾子夕在文件上签下字,递还给了她。
“新的组织结构及保留人员职位确定,明天做完遣散工作后,即时宣布。如超过12点,则在官网和内部办公系统里发布;如未超过12点,则会议宣布。”徐部长将新的组织结构图,及人员保留名单递给顾子夕。
顾子夕接过来仔细看过后,迅速的签了字递还给她:“你亲自盯这件事。”
“好的。”徐总监点了点头,接过文件后,看着顾子夕说道:“新组织下的工作流程,我的意见是各部门负责人定岗后,与人力资源部一起来起草,这样会更适用一些。当然,我这里已经有一些初稿,谢总监(谢宝仪)看过并认可。”
“可以,你做个进度表过来。”顾子夕点了点头。
*
在徐总监出去后,谢宝仪打开文件夹,对顾子夕说道:
“明天顾氏原股东过来签补偿协议,时间是上午9:30,每人15分钟,一共一小时;五个散户会在11点过来,每人大约需要30分钟。”
“没问题,你准备好盒饭。”
“已经安排了。这是四个股东和五个散户要签的协议文本,在具体数据上面,附有顾氏发行的文件和最后收市截图。”
“很好。”
……
顾子夕的要求,所有的债务清偿与员工遣散工作,最多三个工作日必须完成;从第四个工作日开始,启动新公司的运营。
所以在收到法律文件的当天,破产清算小组的所有成员,都在办公室连夜加班。
而丢掉这次最好收购顾氏机会的顾东林,与一个中年男子,在一间酒吧的包间里,也是从深夜,聊到了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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