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蒋琨对着郁礼他们的方向低喃,以前徐幸说他不懂,摸着他心脏的地方说他是个薄情冷血的人,徐幸花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时间怎么捂都捂不热,现在他明白了。
徐幸走后他用了十四年的时间,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在一夜间想白了头。
蒋琨知道这就是他的报应,他手里拿去的数条人命,前半生的冷血,耗尽徐幸的感情乃至性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蒋琨捂着心口的地方闷闷一咳,阳台上风大,隐在暗处的医生见他不舒服,马上迎上前为他检查,蒋琨抬起手臂一摆,示意不用看。
“小封我是带不走他了。”
蒋长封骨子里和蒋琨是同一类人,坚决而固执,z只是蒋长封比蒋琨聪明,他懂得自己要追求什么,因此他现在是幸福的,而蒋琨被表面上的一些东西蒙蔽大半生,等他开窍时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了,他的心是柔软了,却不得不撑起冷硬的面孔去守护他的‘王国’,他为其拼了大半辈子,死后带不走的王国。
蒋琨的性子不容许他露出半点软弱,可他如今还有一点点念想,毕竟蒋长封是徐幸留给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他稍一犹豫,交待黑衣人去办一件事。至于头发,他想,就这么就让它白着吧。
黑衣人拿着相机跟在郁礼两人不远处偷拍,侧面背面正面一百八十度的拍照,蒋长封脸一黑,快步过去要把相机夺过来,黑衣人知道单凭他一个人不是蒋长封的对手,他拍了不少张照片足够跟他老板交差,因此在蒋长封赶到前,抱着相机溜得比兔子还快,配合他魁梧的体型,就像一只黑色巨兔。
郁礼在蒋长封彻底暴走前挽着他的手臂温声软语的劝了一会儿,才制住男人暴躁的脾气。他发现他叔只要对上和蒋琨相关的事,性格大变,容易狂躁冲动,脸上的表情凶巴巴,恨不得把这里所有人都吊起来打一顿。
“叔,你冷静些,别冲动。”
蒋长封喘着气骂了一连串的话,最后把郁礼抱在怀里才逐渐平息掉内心的暴躁的怒火。
晚餐三人围在餐桌上用饭时郁礼发现蒋琨老了,他的背依旧挺直,头发似乎比早上见到时更多了,论一个人老不能仅凭他的外貌上得出结果,蒋琨此时的状态也是老的,他的眼神有着人在年老后那称之为和蔼的情绪,尽管很轻,心思细腻的人却不难发现。
蒋琨饭桌上只字未言,他吃饱了没立即上楼,而是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他的眼睛虽然放在屏幕上,可给郁礼的感觉却更像是他刻意留下来的。
十二点刚过,蒋长封马上拉起郁礼招呼上黑豆要离开,他的车还停在楼下,时间一到,待都不愿意多待一秒。
他们离开时,蒋琨面对着他们站起身,郁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的灯光太强烈,晃得他看到蒋琨眼睛闪了一瞬。
扣在手腕的力道突然加紧,郁礼吃痛的扭头看向蒋长封,同一时刻,蒋长封唇角翘起一丝微笑,眼角却沾了些湿润。
郁礼听到他说:“你说可不可笑,我妈用了差不多三十年捂不热他的心,等人死了十几年,他就开窍了。”
郁礼觉得并不可笑,他想叫蒋长封别笑了,话堵在喉咙,卡得酸涩。
从庄园回去后,蒋长封的情绪一直不对劲,他有时对郁礼很热情,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吞进肚子,有时表现得很脆弱,缺爱的要郁礼抱着他才能入睡,郁礼担心他是不是受到刺激,变着法子开导他,然而每次没说上两句,蒋长封又恢复正常,开始教育起他来。
六月末的夜晚开始进入燥热的时节,z蒋长封好不容易入睡,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半。郁礼睁开眼借着床头小灯用眼睛描摹男人的面庞,这一个多星期来,他心里冒出的另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古语说成家立业,他目前的事业还没建成,却已经有了成家的念头,尤其经过蒋琨出现的事情之后,让他明白睡在他枕边的这个男人,比他还要渴望爱,缺一个温暖的家。
这些都是他能给的,他突然就不想等下去了。
郁礼睁着眼一宿没睡,次日蒋长封刚醒,胸口一沉,就看到他的爱人,趴在他的胸口上跟他说:“叔,我们领证去吧。”
蒋长封一时晃不过神来,以为自己没睡醒。
郁礼笑着捏上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颊,“起床去领结婚证。”
蒋长封一声惊嚎,“结婚?!”
不等郁礼说话,蒋长封把人扛在肩膀准备往楼下冲,守在门口的黑豆一脑袋雾水的跟在他们腿边。
郁礼脑袋被颠得有些晕,脸上笑意却没停,“咱们没换衣服,证件没带。”
蒋长封低头盯着自己的大光脚丫子,一拍额头,把郁礼扛回房,迅速换好衣服,带上证件,直奔民政局。
他们是第一对守在民政局外等候的伴侣,手续办理过程进行得很快,两人牵着手再出来时,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本红本本。
阳光正好,枝头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两只喜鹊停在枝干上清脆的叫了两声,郁礼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证件,他们的无名指上,仍戴着那对戒指。每天结婚的人很多,他们只是其中普通平凡的一对,也是幸福的一对。
蒋长封说:“咱们结婚了,领了证。”说完,他朝郁礼晃摆手上的证,笑容逐渐扩大,三十六岁的男人,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郁礼左右看了一圈,微微踮起脚用结婚证挡了一下,在男人嘴角轻轻印下一吻,“你好,老公。”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