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诀侧头看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开口:“……你最近不是在画一幅重要的画?”
阮景一愣,明白了,顿时心里一沉,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最近市里有比赛,自己一直在空闲时间赶画稿。秦西诀取舍之后决定自己上,竟然有怕他手受伤的原因?
以前和别的狐朋狗友约着打架,也没遇到过这种差别待遇。再说比赛没了,可以等下次机会再参加,今晚这样的事过于危险,万一有个意外,秦西诀就没想到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这个人看起来对大部分事淡漠,实际上关键时候很能衡量利弊。但往往不是以自己的视角,反而上帝视角般冷静地考虑着得失,所选的最优方案,并不是对于自己来说最优,也不会偏袒自己一点。
阮景知道秦西诀也救了自己,事后再做要求,总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
胸口涌起一阵愧疚和难受,堵在一起闷得他沉默了下去。
阮景转了个方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生硬地回答:“我的手画画很行,打架也行。”
秦西诀没看到阮景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闻言还有些好笑:“怎么解题就不行?”
阮景一时噎到:“……怪手不行。”
苏维似懂非懂地听着,探出脑袋为阮景辩护:“景哥哥厉害的,以前还教我做作业呢。”
秦西诀见小孩好奇地看着他,不得不搭话:“以前?”
苏维比划:“他现在不会了嘛。”
阮景:“……”这小鹦鹉能不能闭上嘴。
秦西诀那边没声了,不知道在想什么,阮景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梗着脖子:“讲道理,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已经开始为难人了。”
苏维忽然小小“啊”了一声,阮景抬头一看,是小军师的母上父上匆忙赶来了。
阮景幸灾乐祸一笑,带着几分报复性的恶劣:“军师大人,想好回去被怎么打了吗?”
话音一落,苏维立马惊恐地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勒得他一阵窒息,差点人仰马翻。
杨雯看到死死趴在阮景背上的小崽子,脸上的担忧焦急渐退,惊怒交加漫了上来,良好的教养堪堪让她忍住,没当场给小崽子一顿揍,只好勉强先把他放在一边。
杨雯情绪有些激动,再三感谢阮景和秦西诀,阮景怪不好意思的。
“杨姨,我也没出多少力,打跑人贩的是这位英雄——”说着把秦西诀拉了过来。
秦西诀一愣,还没来及说话,就被杨雯心疼地拉住。
“呀,这孩子伤成这样了……先别忙着说话了,上楼处理下吧。”
秦西诀有些猝不及防,忙推辞:“……不了,多谢,我回家处理就好……”
杨雯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进了电梯:“我家有药箱,很方便的,怎么能让你这么回去。”
已经被拉进电梯的秦西诀欲言又止,隐隐有些无措。
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超乎他的认知范围了。
他自小母亲逝世,父亲不喜与亲戚来往,过年过节躲不掉的家庭聚会,三姑六姨谈话间总带着他猜不透的考量,反正不是寻常人家的气氛。
他从来没有和长辈有过稍微亲近的接触,如今被苏维的母亲热情地拉住,又不好得挣脱或者推开人,一时间僵硬之中有几分迷茫。
阮景稀奇地跟在身后,他一路算是看出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全能大佬秦西诀,好像根本不会和长辈相处。
他看这人从进电梯后就板着脸,面上看不出异样,但伸进裤袋的那只手,手指轻轻敲打着裤缝,间或忽然停下,显示着他的紧张。
永远从容的秦西诀还会紧张?
他稀奇了半天,心里笑够了,想了想还是打算出手救了这位英雄。
阮景忽然伸手按下了自己家楼层。
“杨姨,让他去我家吧,我帮他处理伤口,完了在我家歇下。”
秦西诀愣住了,敲打的手指一停。
苏维一听,忙惊恐地立马拽住阮景的裤子,祈求意味明显。外人不去他家,那自己好不是进门就挨揍。
杨雯也有些为难,看秦西诀好像也有几分不自在,犹豫起来:“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呢,要不先去家里吃点东西……”
“我们吃过啦,咱上下邻居别那么客气,”阮景对苏维眨眨眼,示意“好自为之”,电梯刚好停到了阮景家楼层,他拽上秦西诀,把人拉出门,“杨姨我们走了。”
杨雯只得冲着门缝喊道:“那改天请你们吃饭……”
电梯门一关,两人安静站在电梯间。
秦西诀才缓慢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多谢,我先回家了。”
“哎,”阮景笑起来,“我是说真的,不只是为了捞人,去我家吧。”
秦西诀脸上明摆写着“抗拒”,这时阮景家的门忽然开了,林蓉走了出来:“小景,刚刚我看到你在楼下……咦,这位同学是?”
秦西诀:“……”
阮景忍俊不禁:“妈,是秦西诀,”然后不嫌事大地添上一句,“今晚在我家睡。”
林蓉一听是自家儿子那位优秀的辅导,脸上也挂上热情的笑,忙把两人让进门:“是小秦啊,快进来,怎么身上那么多伤,你两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