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笑出声,这“参考”两字也太过委婉,他想了想,抬头望了片刻蓝天,忽发其想地拍了张照片——是蓝天下温柔起伏的白色教学楼,湖面被风抚得波光粼粼,照片上框垂着几枝绿意盎然,下框煞风景地露出点阮景的脚尖。
他随手就把照片发给了秦西诀。
84班教室。
临近放学的自习课,班上的人少了三分之一,开溜的人里除了特长生,其他都往球场跑了。留下的人大多也没干正事,没有满堂喧哗,窃窃私语却让教室并不安静。
少数专心学习的人里,秦西诀就是其一。
好似没有任何事能打扰到秦西决一样,他的预习题已经做完一页,思考时左手习惯性地缓慢轻敲着桌子,不多时把心算的答案沙沙填上。
前排的两个男生在埋头抄作业,赶着做完去球场,林白嚷嚷着“改着点改着点”,孙奇头都不抬回应“老抄手了,保证业务熟练”。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地一亮。
秦西诀侧头,点开阮景的照片,看了几秒后拉大图片,看到了拍摄者不拘一格的脚尖。
满屏幕的蓝映到他的虹膜上,唇角因思考而紧绷的弧度舒展开来,以至于让神色带上点温和的错觉。
明德楼上。
阮景刚要放下手机开始画画,秦西诀那边的消息又过来了。
居然也是一张照片,阮景稀奇地点开——秦大佬前排的两个男生不知因什么原因推搡着闹起来了,长手长脚还没来及收回来,一起转向镜头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神色。
阮景笑得差点滚下椅子,心里笑骂道“两个傻缺”。
谁知随后又是一张照片,阮景“咦”了一声,放大了看。
哦,是自己上堂课的随堂测验发下来了,潦草的红叉占据了几乎一半试卷。
阮景哭笑不得,手指在键盘翻飞。
阮景:秦老师,好事和坏事不用放在一起说。
秦西诀那边再也没有回应,阮景一看天色不早了,也开始埋头专心画画。
一直到太阳偏西,天色也逐渐由蓝转釉,阮景的思绪才从线条里拔了出来,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
也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一开始,阮景以为是同来取景的美术生或者放器材的,毕竟这楼也只有这两类人会来了。
谁知脚步声居然进了这间屋子,一听人还不少,一进来便啪嗒一声打火声,一阵熟悉的味道漫散开来。
阮景眉头一皱,这栋楼全是木质门窗,加上美术生堆放了大量画稿和油墨,在全校人的认知里,这里是严禁明火的。至少阮景变成这栋楼的常客后,没见过哪个不长眼的躲在这里抽烟。
他转身就要出去,手碰上木门时,忽然从来人的谈论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动作随之顿了顿。
又是秦西决。
外面的人从进来就一直在交谈,阮景的注意力起先放在明火去了,这时才听明白,这是A高几个学生过来看场地,顺带躲在“废弃楼”里抽烟。
几个人断断续续间说起秦西诀,其中一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阮景仔细辨认,想起是板寸身边被秦西诀推开的那位。
阮景不急着出去了,竖起耳朵开始听墙角。
外面的人也刚好说到秦西诀退学的事。
“那还用问,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咯,大学霸从年纪第一掉到五十,抹不开面子吧。”
“但我听说和级花的事情也有关,大学霸不是玩弄感情,把人甩了之后还叫人去跳楼吗……”
阮景:“……”
把遇到秦西诀的时间一推,上学期期末,是临近他家人去世的时候,这才是他考试不理想的原因。至于后面级花的事,阮景更觉捕风捉影,秦西诀这么轴的人,能谈上恋爱也就算了,还玩弄感情这么高端的操作,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妈妈没得早的小孩是这样吧,家里人没有好好教过,听说他爸也没了……”
阮景一愣,胸腔隐隐蕴起团火气。他自问不算个规矩的人,到处厮混时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最为反感这类拿家人打嘴炮的,更何是逝者。
阮景脑中浮现秦西诀辅导时认真的面容,门外的闲言碎语如同冰渣,硌得他手脚有些发凉。
“家里有钱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父母……”
一声巨响打断了这句不堪入耳的话。
踹开隔间门的阮景背着画板走了出来,他把铅笔装进笔袋,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散。
“哟,”阮景掏出手机,低头回复秦西诀的消息,让他再等几分钟,头也不抬地说,“诸位忙着呢。”
一群A高学生被忽然出现的人吓愣,有的甚至惊得后退了一步,他们眼看着阮景穿过中间,走到屋子门口,其中一人忽然认出了阮景,丢下烟头站了起来。
“……别让他走!”
阮景不急不慌地举起手机,把一众涉案人员的现场照拍了下来,甚至对焦了下手中的烟头,十分给面子地来了特写。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烟头一扔疾步过来,厉声:“你拍什么,删了。”
阮景唇边的笑意这才消失,手机一收,取下画板就要猛然甩过去,冲在最前的人忙伸手一挡,谁知阮景虚晃一枪,反手又背起画板,心想大傻子,我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