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断成两截,鲜血溅出,男人摔倒在了地上。
屋外吹起狂风,大槐树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张林声音很惊恐,大声喊:“快跑出去!快跑出去!”
工头拔出斧头,“我才不走!我要和它拼命!”
但不等他气汹汹再砍上去,藤蔓冲了过来,缠住他的脚,把他往地上摔。关键时刻,方棠棠拿着剪刀冲上去,干净利落地把藤蔓给剪断了,鲜血再次喷出,喷在她的手背上,顿时手背生出被灼烧的痛感。
她拉起工头,“快跑啊!”
陆涟也跑过来,牵起了方棠棠,而张林则是拽着工头往外跑。
刚跑出院子,只听砰一声巨响,整个屋顶都被藤蔓掀翻,几条黑狗不停地叫,叫声充满恐惧。
张林跑到门口,转身又回头。
方棠棠:“你要去干什么?”
张林喊:“我得把狗绳子解开!”
方棠棠回头,看见了那日在槐镇见过的场景,遮天蔽日的大槐树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尸体。她意识到,这个东西被激怒了,放弃原来慢慢折磨杀死他们的策略,选择直接把他们弄死。
房屋轰然塌下,烟尘滚滚,双面神像与槐树融合到了一起,准确来说,那两颗鹿头被无数藤蔓拥到半空,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
方棠棠这才看清楚,泥塑里面是空心的,藤蔓从地下穿过泥塑,与脑袋相连。现在泥塑外表开始迸裂,泥块大块大块往下落。
她感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不停摇动,就跟地震一样,低头看去,发现裸露的泥土下面,也有无数的树根在飞快爬动。
“刷!”
树根穿出泥土,像堵高墙一样,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树根的缝隙在快速合拢,从缝隙中她看到,山下也在发生相同的事情。
整座岛都在摇动,树枝与藤蔓狂暴飞舞,刺穿所有生命。来不及想山下会发生什么,她也一矮身体,跑进了被压得越来越低的门内,重新回到的院子中。
张林解开的绳子,几条和他相依为命的黑狗飞快往外跑,张林也跟在外面跑,结果被路上突然冒出来的树根绊倒在地,马上他的脚被藤蔓缚住,倒在地上,被拖着往里面动。
张林努力蹬脚,想要挣脱开藤蔓,但只是徒劳。
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抬起头往上看,少女朝他冲了过来,黑色的发丝飞扬。
张进攥住一截树根,身体被藤蔓用力往后扯,像一根绷紧的风筝线,随时会断裂。手背上青筋冒出,他用力恰在树根上,鲜血从手指流了出来。
就算活着的时候被这样对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孤苦伶仃住在院子里,只有几条狗相伴,相貌全毁宛若厉鬼,离群索居衣不蔽体。
但……还是想活下来。
从很久前,养父去世,僵硬的尸体停在房间里。
他跪在养父尸体前面守夜,摸着养父冰凉僵硬的手,慢慢意识到,其实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好很幸运的事情了。
想要活下来……
他咬着牙,面容扭曲,血丝从嘴角流下,汗珠大颗大颗从额头冒出,滴在眼睛里,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只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越来越近,下一秒,自己脚上的束缚突然一空。
张林跌在地上,揉了揉眼睛,“你……”
方棠棠收起滴血的剪刀,扶他起来,“别再浪费时间了,快跑!”
树根破土而出,挡在他们面前,石块与泥土混杂着不同尸块像大雨一样掉下。张林双手抱住脑袋,仓皇往外面跑,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劲,一回头,少女竟然往相反的方向、直接朝着神像冲过去了。
“快回来!”他大喊。
方棠棠睁大双眸,那条藤蔓间露出来的缝隙离她越来越近,马上就能钻进其中,拿到镜子了。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邪神的愤怒,地面在不停摇动,尸块从她身边重重砸下,扬起滚滚灰尘。
鬼怪书不停地在翻页,每一页都变成了白纸,无形的力量守护在她身边,她身上好像有个隐形的罩子,默默替她挡住了一切。
快要接近的时候,那两张脸齐齐望向她,血红的眼眸张大,像看妄图挡车的螳螂般,又嘲讽又愤怒。
一根树根猛地冲出地面,方棠棠后背一阵冷风吹来,下意识往旁一躲,跌倒在地上,膝盖和手掌传来剧痛。她来不及喊痛,甚至没有犹豫几秒,再次爬起来,往槐树的方向走。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就算神明很强大,但作为载体的槐树,只能扎根在地底,不能挪动地方。所以,只有藤蔓和树根,以及山林中各色怪物冲过来,试图阻止她,但都被陆涟拦住。
方棠棠走了两步,突然感到一股压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在肩膀上,勒得骨头都发疼。每一步都变得艰难王万分,地面上脚印越来越深。
再走几步,地面也开始开裂,树根冒出来,尖刺一样朝她刺过来。每一次,都有一页纸从鬼怪书上自动脱离,替她挡住了一击。
陆涟被隔在院子外,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背影,喃喃:“棠棠……”